“禮,什麼禮,你是禮部尚書嗎?”鐵慈淡淡道,“那孤先問問你,今日所發生的一切,合禮否?合理否?”
那官員自動消聲,低頭一禮退入人群中。
妹妹和妹妹的保護神一走,蕭次輔立即感到了極度的不安全,不敢再呆在鐵慈面前,急忙介面道:“血騎戰功赫赫,護送殿下一路回京更是勞苦功高,自然該迎入城好生招待,就讓他們和盛都……”
他剛想說安排住在盛都衛的營房內,好讓盛都衛看守著,鐵慈已經介面道:“那便和太女九衛在一處,反正都是孤的人。”
蕭次輔一邊說話一邊轉過身體,逃脫了鐵慈的陰影,鐵慈一邊說一邊抬起手掌,看了看,手心在他背上揩了揩,也沒繼續跟著他。
蕭次輔舒了口氣,此時才感覺到背心涼颼颼的,隨即忽然反應過來鐵慈方才那個動作的意思,後背僵住。
他出了一身汗,竟沾染到了鐵慈的手上,鐵慈順手在他背上擦乾了手。
極度輕蔑,極度嫌棄,且眾目睽睽,看得分明。
看見他的恐懼,他的畏怯,看見他像一個小丑。
從此這一幕便會成為他的汙點、醜聞,永久被人詬病的軟肋,伴隨他終生甚至流傳於史千百年。
蕭家人不怕遺臭萬年,但不能成為永久的懦夫。
對面,容首輔看見蕭次輔轉眼就失了精氣神,連腰都佝僂了幾分。
他心底掠過寒意。
皇太女行事看似寬慈,對敵人卻從無任何憐憫之心。
她會用一切的手段來打擊剷除對手,狂追窮寇,不踹入深淵不罷休。
再掃一眼群臣,人人皆有凜然之色。
容首輔眯起眼,看著天邊暮色漸濃,日將薄於西山。
鐵慈卻沒看任何人,她轉身,面向廣場。
無需甩鞭,無需呼喝,廣場上下,數千人齊齊頓首。
像風掠過平靜的海面,掀起一片黑色的浪潮,人們發自胸腔深處的呼喊聲充盈著喜悅和敬慕。
“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儲威武,天佑大乾!”
此刻雲散日明,天色大霽,鐵慈立於一線暖陽之中,雲霞落於鬢邊如冠冕,而日色於周身鍍一層金邊似皇袍,明光萬丈,俱在腳下。
……
“嘩啦。”一聲,几案上的東西都被推落在地。
玉瓶翠盞滾了一地,宮人們屏息垂頭退後,無人敢去撿拾,也無人敢發聲。
太后尖銳的聲音在空曠的宮室之中迴盪,“為什麼不幫我殺了她!為什麼!”
李貴跨過門檻,揮了揮手,宮人們如逢大赦退下,李貴走在最後,將門小心關上。
黃昏將幔帳拖出大片的陰影,黑袍人就立在陰影之中,乍一看幾乎尋不著,聲音也渺淡似有若無,“她遲早要死的,何必我現在耗費力氣。”
太后發狠地道:“每個人都遲早要死的!”
黑袍人不語,太后卻忽然捕捉到了什麼,驚詫地抬頭,道:“你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
黑袍人還是不回答她,只道:“我傷病在身,現在要殺她,會耗費太多力氣,之後若要養傷,自然不能再陪著你。如果你覺得無所謂我保護,也不怕她還有後手,那我便去。”
太后急忙拉住了他衣袖,輕聲道:“既如此,那先留她性命,總不能讓你受傷損,不然,我……”
黑袍人拉開她的手,漠然地道:“是啊,我若傷損,還怎麼等到他呢。”
太后染了金紅蔻丹的手指在空中顫了顫,慢慢收回,在鳳袍闊袖裡慢慢攥緊。
她聽見自己漸漸沉落空蕩的嗓音,在同樣空曠的殿室裡,幽幽響起,“是啊,還沒尋著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