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東寶回去小雷家,與村幹部開了幾次會,將村集體企業機構改革方案的調子定下來,又起草完畢,便交給鄉領導審批。那些鄉領導看到以宋運輝思路為藍本的草案,都是對裡面的陌生論調大為傾倒,於是,草案又送交縣裡。陳平原看了草案將雷東寶叫上去詢問,雷東寶叫士根去解釋,免得他自己被問急了當場急躁。 縣裡最主流的反對意見是有關分配問題。剛從平均主義走出來的領導們雖然已經接受了包幹到戶,適應了工廠承包,適應了多勞多得,可是,對於以村幹部為首的鄉鎮企業領導拿高額提成的做法卻非常不理解,很多縣領導當場提出質問,問以村集體資源獲取的利益,可以讓村幹部多享嗎?村幹部作為一村的領導,憑藉職權制定為村幹部謀取個人私利行方便的規矩,是否合理? 也有人問,依照小雷家村目前的經營情況,諸位村幹部同時作為企業負責人,大約可以拿多少。士根給了數目,大家都說高了。士根解釋說,企業職工的工資也將提高,有人又提出,把原本屬於村集體的那部分資金拿來瓜分給私人,比較不合理,不能用改革的名義挖社會主義集體的牆腳。 雷東寶一直沉著臉不說,該說的反正士根都知道,而且他聽得心煩氣躁,恨不得動手打人,還是不說為好。但他聽了兩個多小時辯論後,終於忍無可忍,問如果不相應提高管理者的收入,管理者的能力又體現在哪裡?這話是宋運輝教他的,他背下來了。他緊接著的第二個問題是,管理者的收入不與效益掛鉤,又該用什麼辦法來阻止類似已經自殺的老書記那樣的以權謀私呢?雷東寶說,縣領導們既然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倒是拿個辦法出來消除貪汙。 有領導對於雷東寶這樣一個小小村幹部的囂張不以為然,說農村工作目前兩眼只盯著發展經濟,忘記思想教育,正是因為忽視思想教育,才會出現管理者思想偏差。雷東寶火大,老書記一向是村裡帶頭教育村民提高思想的人,而老書記的思想一向由縣鄉兩級來教育,縣裡思想工作是抓了,但為什麼老書記手中有了審批權卻第一個貪汙?縣裡領導被雷東寶問得很尷尬,可就是咬緊牙關不批准。 士根眼看鬧僵,就迂迴了一下,說分配問題可以回頭再談,也可以按照領導意思削減分配係數。但這個草案中關鍵問題並不是分配問題,而是小雷家村集體管理機構架設的問題。雷東寶心說士根說得太客氣,直接就說縣領導見錢眼開,忘記主題不就得了。 幸好陳平原拿小雷家的手軟,堅持將會議主持下去,將討論撥回到主題上來。對於小雷家機構的架設,尤其是士根看似很專業的解釋,讓縣裡領導拿不出反對意見,他們不痛不癢問了幾個搔不到癢處的問題,就將機構架設給透過了。 雖然是分配問題還沒解決,雷東寶知道,想要縣裡將分配問題透過,除非村幹部全體不領餉,那是不可能的。所以,雷東寶決定不管縣裡怎麼說,回到村裡,就開會將草案化為落實。磚廠和預製品廠都是紅偉負責;養豬場交給雷忠富負責,這個決定倒是讓雷忠富大為意外,看著臺上依然在宣佈任命的雷東寶,心情複雜;電線廠交給原本協助雷士根的本村高中畢業生雷正明,正明的技術和為人靈活都拿得出手;建築工程隊由一位村民承包,自負盈虧,因為雷東寶嫌建築工程隊收入少,麻煩事多。總負責是雷東寶,副總負責是雷士根,名稱沒改,還是一個書記,一個村長。至於如何分配,雷東寶乾脆不說。以前他什麼都先與村民通氣,現在則是懶得再說,反正他錢拿多了肯定得挨罵,罵就罵吧,他才不解釋。 會上有人提出追還老書記貪汙款的事。雷東寶陰沉沉地看了老書記家的方向半天,回答一句老書記一條命夠值三萬塊。臺下議論紛紛,雷東寶沒興趣聽,講完就走了。什麼民意,他現在不信了。他努力把村集體經濟搞好,他自己光榮,這塊生他養他的土地也光榮,他可以日子過得好,帶動小雷家這幫人日子也過得好,這就行了。民意?光聽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