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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第 94 章

想到自己從血統高貴的名駒變成一頭可憐瘦驢,寶珠的淚珠就噼裡啪啦往碗裡掉。

十三郎奇怪道:“九娘難道沒吃過粟飯,還是吃出了蟲子?值得哭成這樣?”

楊行簡解釋說:“吃是肯定吃過的,可這粗粟只舂去最外面一層硬殼,跟上用的細糧沒法比較。而且也沒煮熟……”

韋訓道:“在我們看是已經煮熟了,畢竟柴薪不便宜,可不會浪費煮到開花。”說是如此說,他還是重新把炊火引燃了,往鍋裡添了半瓢冷水。

“等會兒再吃,能軟和一些。”

他故意逗寶珠說:“想知道人是什麼出身,看看牙口就知道了,你們從小吃細糧,牙齒都沒磨損過。”

寶珠餓極了哪裡等得開鍋再煮,拌著淚吃了大半碗才止住,哽咽著說:“我剛才說要住這家,你神色就不對勁,是不是當時已經知道是黑店了?為什麼沒攔著我?”

韋訓嘆了口氣:“我是想攔著,你騎著驢興沖沖已經進來了,還能怎樣?”

寶珠納悶極了,問:“在識破水裡有蒙汗藥之前,這店到底哪裡有破綻?”

韋訓指著門口說:“就明白寫在招牌上。對沒錢的人來說,有屋頂遮頭就是旅店最大的作用了。只有身懷資財的人才受不了骯髒,會特意尋找能洗澡的地方。”

十三郎笑著說:“我和大師兄來住,大約只是一家普通客舍,只有九娘住進來,才會妥妥的變成黑店。”

寶珠不悅地道:“強盜也未必能知道你們練過功夫。”

韋訓師兄弟相視一笑,沒有說什麼。黑店並非每過一客都要宰,大多數時候正常經營,只有見到合適的肥羊才會下手。縱然沒有戴著滿頭珠翠,誰都能一眼看出她出身富貴,不管是綁架勒索還是直接發賣,一個美貌妙齡少女都是最值錢的。

楊行簡一個人時可憑朝廷發放給官員的券符住驛站,從未見識過民間黑店的厲害,感慨道:“關中畢竟是天子腳下,治安還不錯。進入都畿道區域,亂象紛出,這東都留守和河南府尹的綱紀著實下乘。”

十三郎撲哧笑出聲:“這事真怪不著那些大官,九娘僱了關中方圓八百里最厲害的匪盜一路隨行,在關中地界自然平安無事。出了我們殘陽院的地盤,才有不長眼的上門來搶他的人。”

楊行簡和寶珠相視一愣,看向那位“關中方圓八百里最厲害的匪盜”,他已經笑得東倒西歪了。

韋訓抱著膀子笑了半天,說:“出了關中我不過是牽驢的青衣奴罷了,可惜今日這些盜賊都是鄉間流民抱團作亂,並不認識江湖綽號,否則只憑你‘騎驢娘子’的赫赫威名,足可以震懾武林宵小。”

再聽到這令人惱火的綽號,寶珠剛要發火,突然感到脖子後面一陣熱烘烘毛茸茸的鼻息,原來是驢聽見有人喊它,伸長脖子從破裂的窗欞外探頭進來,嗅了嗅主人,趁機伸出白嘴套到她碗裡偷吃了一大口粟飯。

“啊呀!!!討厭!!!”

這下不僅有難聽綽號,還跟綽號同吃一碗飯了,再一次被韋訓和驢氣哭,寶珠叫道:“什麼武林!都是些胸無點墨的村夫,連陳師古這種匪首白丁都知道用‘殘陽’好詞,憑什麼拿著劣乘之名給我!”

十三郎呆呆地問:“殘陽算是好詞嗎?人人都說朝陽好,落日不是挺晦氣的?”

“殘陽西入崦,茅屋訪孤僧;世界微塵裡,吾寧愛與憎。那當然是有雅韻的好詞,至於吉利與否……”

瞥了一眼笑得發抖的韋訓,寶珠恨恨地說:“掘墓的小賊,用著正好。”她想了想,又問:“你們七個出師的門徒都有江湖綽號,那陳師古的綽號是什麼?好聽嗎?”

韋訓說:“曾經有一陣江湖上稱他發丘中郎將,但是他不肯承認,有人當面這麼叫他就會出手殺人,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