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油子的大膽,出身於“披甲者奴”的他,從小便被上下之別打上了深深烙印,這兩年來雖然和平軍內耳煊目染,但在這正式場合中,他總是有些怯場。
“說吧,我看你若有所思,定然是有了主意,為何不說出來?”
“我以為……若是李統領不欲孟將軍進軍,只需令將軍暫緩便可,無需再加上一句多派探馬打聽董成訊息。李統領對董成頗有顧忌,在清楚他下落之前,自然是不可輕進,若是能確切得知董成蹤跡,那又當如何?”說到此處,呂無病眼眸閃了閃,終於平視孟遠,“李統領沒有交待得知董成蹤跡後當如何,也就是允許孟將軍在知己知彼之下便宜行事。”
“正是如此。”孟遠重重一拍身前桌案,哈哈大笑道:“李統領與我相知多年,他用兵向來要求隨機應變,若是我們得知董成蹤跡而不相機行事,反而會受他責怪。無病,這打探董成下落之事,就由你負責,其餘諸將與我厲兵秣馬,準備出擊!”
董成自瓦口關退軍,仍有六千餘兵馬,這樣的兵力,退得又急之下,若是想讓人不發覺蹤跡,顯然是不可能的。呂無病只用了一日功夫,便知道他已退往滄海郡,果然棄雲陽而去保滄海了。
“他是想去據守溪州,以斷我軍海上運糧之路。”孟遠得知之後,做出了與李均相同的判斷,“令信使速報統領,我軍全速往滄海,至於後方之事,有統領傷腦筋便可。”
“快!”
“跟上!”
董成一面喝斥落伍的部下,一面緊鎖眉頭。車馬轔轔,雖然經過一日奮戰後連夜逃遁的將士已經疲憊,但他仍不得不驅使眾人奔命。好在平時他對士兵寬厚仁愛,因此士兵雖苦卻無怨言。
李均此次征伐,補給之難應甚於前次進軍陳國。穹廬草原上的戎人雖然與他同流,但那高原地勢便是阻礙他大規模補給的天險。他此次來,為求猝然一擊,所帶的糧草器械定然有限,以他之智,當然要想辦法彌補,最好的辦法便是奪取良港溪州,利用餘州海運發達之優勢,用大海船進行運輸。
“既然給我窺破了你的用心,如何會讓你再次得逞?”董成咬了咬牙,但心中一想起與李均在戰陣中相遇時自己兩次冷汗直冒,便又覺少了幾分信心。
再看自己將士,雖然在與和平軍脫離接觸之後,他們總算相信自己並未投降,但這種已經動搖過了的信心,究竟能否在下次與和平軍的對壘中堅持住,還是一個疑問。況且,如按軍制,自己雖然統轄雲陽一郡軍政,對於滄海郡卻沒有管轄的權力,那滄海郡郡守代喜向來貪權好財,能否識得大體將滄海郡的兵馬調動事宜暫且委任於己,更是個傷腦筋的事情。
“為何還未見到代喜的使者?”在從瓦口關動身之前,董成便已修書一封給代喜,曉之已大局,動之以義理,算算時間,這封信那代喜應已經見過了,如果他當機立斷,使者也應返回了才是。
“稟大人。”探馬急馳而來,馬的口鼻處白沫直流,奔行時想來已經拼盡全力。
“何事?”董成心登地一下,此時傳來的訊息,十之八九不會是什麼好事。他雖然全速撤出瓦口關,但偵騎四出,嚴密注意著和平軍的動向。
“稟大人!”探馬神色慌張,用手指著東南方:“在距此一百五十里處,有賊軍騎兵在活動。”
“賊軍騎兵!我知道了,定是李均先派出的那支輕騎吧,他們來得好快。可知他們目標何處?”
“從他們去向看,是前往溪州,以行程判斷,兩日後可以抵達。”探馬面有憂色,他們此行目的地是溪州,董成雖然不說他也看得出來。
“再探。”董成道,但旋即又道:“等等,你且換過一匹馬。”
那探馬走後,董成陷入深思之中。敵軍輕騎冒進,按理說應是半路截擊的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