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巖柱下沉的一剎那,北川便抬起了手。氣流呼嘯著鑽進那一圈刀痕之中,擠壓出大團岩石碎屑。而後岩石下沉的趨勢減緩,在微微一頓之後開始上升。巖體之間相互摩擦,發出隆隆的沉悶聲響。
李真緊盯著它。
倘若還是如同預想的那樣……那麼這類種即將出現在三人眼前。沒有流血,沒有廝殺……它就這樣被捕獲了麼?
上野觀柳的臉上露出笑意。李真第一次見他笑得這樣開心。這傢伙慢慢走到北川身後,輕聲道:“小心……別出什麼意外。”
他又轉臉看了看李真,嘴角神經質地抽了抽:“你也小心……呵呵……”
這人……是又被影響了吧。
於是李真微微皺眉,沉聲道:“別大意,還不是慶功的時候。”
上野觀柳臉色一凜,眼神重新清明起來。而李真一直盯著他,直到他重新轉過臉,將注意力放在已經高出了地面二十多米的巖柱上。
如果沒猜錯,這個類種目前為止所表現出來的靈能……應當屬於精神控制。並非奪取人們的意識操縱身體,而是喚出他們潛意識最深層的某些情感。渡部服邊之前便陷入深深的愧疚與自責當中,被這類種影響,會選擇自殺謝罪。
北川一直介意自己的身體被共享,那麼之前對那句“時間不多”表現得極其敏感也情有可原。
然而上野觀柳……他的那種表情算是怎麼回事?
那樣的興奮與激動……
巖柱繼續向上。廣闊的火山岩地面上彷彿矗立起一座修長的紀念碑。已經被托起了將近四十米的高度,李真暫時放下心中思緒,屏住呼吸向巖柱底部看去。
巖柱與巖洞的結合處露出微弱的紅光。似乎下面有一個光源——就像是淘氣的小孩子用手指按住了小小的手電筒,那光線便透過肌肉與面板髮散出來。毫無疑問那是來自類種本身的光線——此刻它被束縛在岩石當中。
最後一點終於露出地面,但北川沒有將石柱放下。
它懸浮在虛空之上。
於是三個人看到了那類種。
就在最底部靠上的位置,有一塊菱形光斑。邊緣是火紅色的輪廓,中間是深沉的黑。它靜止不動,卻在散發光芒,向上的光芒被厚重的巖體阻隔,於是光線只能向兩側與下方逃逸。
環繞它的是一圈環狀光線,下方的紅芒微微收縮,彷彿一柄長劍。
李真微微眯起眼。這形狀……好熟悉。
是了。就好像一支十字架。
一支由岩石、紅光所構成的倒十字架。
他愣了一會兒——因為這類種所展現出的美感。不像亞當與蚩尤那樣令人一看便心生恐懼,這一隻類種是菱形的。它好像純以光芒構成,又同那岩石組成了一個人類耳熟能詳的符號——儘管那是代表著褻瀆與邪惡的倒十字。
實際上三個人都有些發愣,直到上野觀柳再次抽出腰間的長劍低聲喝道:“我要斬了它!”
然而這句話像是一句咒語。
話音剛落,那類種菱形的軀幹正中,原本漆黑一片的區域忽然亮起一點無比鮮豔的紅芒。而後尖銳刺耳的咆哮聲由那一點迸發出來,彷彿億萬生靈在齊聲哀嚎、從那一點當中直接深入人類的內心,接著在軀體的空腔之內反覆激盪起伏、割裂撕扯——
距離它最近、與它的聯絡最為密切的北川晴明一聲未吭便倒飛出去,身影在平地上劃了一道弧線,跌落十幾米以後又滑行出一段距離,直到她使用自己的靈能召喚了冰雪與風自己身軀牢牢包裹,才止住去勢。
李真與上野觀柳則同樣飛身後退了十幾米之遠,而後齊齊抬頭向高空看去。
因為大地在這一刻變得更加明亮了。
因為每一個人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