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默許,跟著書生一併去了議事堂。
雲府議事堂並不屬於任何一座院落,而是在外院的後花園西側,偌大的連瓦房屋獨立於西側一隅,顯得偏僻而安靜。
此時淡心果然在議事堂外候著,瞧見兩人前來,很是意外:“出岫,你怎得和雲管事一齊來了?”
這管事也姓雲?出岫心中閃過這念頭,尚未來得及回話,便被那書生搶了先,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對淡心說了一遍。
淡心聞言掩面一笑,對出岫道:“雲管事說得是真的,你把賬本給他罷。”
淡心說著已從出岫手中取過新賬簿,遞給雲管事,又換回了舊賬簿,笑道:“雲管事,再有下一次,奴婢可不會替您說項了。”
雲管事連連點頭道謝,忙抱著賬本進了議事堂。出岫順著門縫飛快地往裡瞥了一眼,猜測這座議事堂應是極大,只因她那一瞥沒能瞧見盡頭。
出岫正好奇議事堂內是何情景,忽聽淡心附在自己耳畔道:“若是旁的管事,可沒必要給他這個面子。但云管事不同,他是雲管家的親侄兒。”
難怪這書生年紀輕輕,已能管轄淮南地區的米行生意,原來是有這層關係。出岫立時明白過來,又將舊賬本收好,便與淡心作別,獨自往知言軒返回。
剛穿進後花園,險些撞上一人,出岫連忙低下頭去,退至一旁將路讓出來,豈知那人腳步不穩,仍舊撞上了她。
出岫生生被撞得腳步踉蹌,不甚失手將賬本掉在了地上。她欲俯身去撿,那人卻先她一步從地上拾起賬本,看著上頭的字,半醺著讀道:“淮南區米行年帳。”
最後一個“帳”字尾音拖得極長,幾乎是含糊不清。那迎面而來的酒味令出岫明白,眼前這人是喝醉了。而能在大白日裡肆無忌憚飲酒的,必定不是管教嚴謹的雲府下人。
這人想必是府上一位主子。不是二爺雲起,便是三爺雲羨。
出岫兀自在心中揣測著,更不敢抬頭去看。她眼角瞄到一片棕色衣衫下襬,連忙低下頭率先行禮認錯。
但是很顯然,這位喝醉的主子並不打算就此罷休,反是問她:“你是哪一房的?怎會有這賬本?”
出岫指了指知言軒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你是大哥的人?”那人又問。
出岫仍舊不敢抬首,只點了點頭。
“怎得不說話?主子問你話,就這般無禮?”
出岫聽著這位主子應是清醒了,這會子說話也沒了醉意,心下稍安,再次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對方見狀沉默一瞬,忽然欺身上前,伸手鉗制住她的下頜,強迫她抬起頭來。
這無禮之舉如此突然,令出岫有些猝不及防。她被迫著抬頭望去,只瞧見一個年輕男人眯著桃花眼,頗具深意地打量著自己。
雙目中那道精明而讚歎的目光,令出岫想起了醉花樓裡曾遇見的花客。
這是男人打量女人的目光,不似方才雲管事那種單純的驚豔,而是一種純粹的覬覦。
這種目光出岫從前見過太多,早已習以為常。她略微掃了一下眼前這棕衣男子,面相很年輕,但那雙桃花眼與嘴角都是微微下垂,眼底還泛著隱隱的青色,並不是病容,更像縱慾過度。
憑藉以往在風塵之中的閱人經歷,出岫猜測,眼前這是一個被酒色掏空身子的富貴子弟。再聯想自己初來之日淡心的提醒,出岫已能斷定他的身份——雲府二公子,雲起。
這種被陌生男子輕薄的舉動,令出岫很是憤怒。以往在醉花樓,大多世家子弟還是頗具風度的,偶有幾人不知好歹,也自有她的追求者給擋了回去。
可眼下……出岫卻無法表露反抗。亦或者說,她不願因為自己,讓雲辭與庶弟生出齟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