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六娘等的沒耐心了開始催促,那婆子才囁嚅著道:“老夫人身子不適,尤媽媽說做不得主,所以......所以......”
尤媽媽是俞老夫人身邊最信任的人,掌管著俞府內宅的對牌,自然是最瞭解俞老夫人喜好的。
剩下的話不必說眾人也知是何意了,難怪孫家姑娘到現在都未過來。
......
三夫人遣人去上房沒拿到鑰匙時並未放棄,緊接著又遣了身邊的孫媽媽親自走一趟。
晨起請安時還好好的,還有功夫讓四房五房立規矩,那邊兩位前腳剛走上房那位後腳就病了。
孫媽媽回到三夫人身邊時仍是搖頭,伏在三夫人耳側低語道:“尤媽媽一直攔著,根本見不到老夫人,我出來時還與大夫迎面撞上,這回做戲是做足了。”
三夫人神色未變,只由喉間微微溢位一絲聲音以作回應,又示意孫媽媽退下,心中卻已明鏡一般。
無非是想下她的臉面。
“婆母有疾,我得前去上房為婆母侍疾,今日真是怠慢了。”
這話雖是對著聞九夫人說的,下首坐著的孫家姑娘自也聽見了,雖都還算沉得住氣,到底只是十二三四的姑娘,面上難免露出幾分失望。
聞九夫人顯得十分通情達理,將手覆在三夫人手背,柔聲寬慰道:“無妨無妨,盡孝為首,咱們做人媳婦的,可不能落下什麼話柄。”
發生了今日這一出,三夫人本不欲留眾人用膳,但見聞九夫人言辭懇切,又顧慮到孫家一行人的感受,尤其是那幾個年紀尚小的侄女們,於是便點頭應允,安排丫鬟僕婦準備午宴。
心中雖有諸多氣憤,卻也明白在這大家族中一榮俱榮,人情世故與禮數週全缺一不可。
今日的午膳從晨起便開始準備了,丫鬟僕婦們動作麻利,很快便將一道道精美菜餚擺放整齊,熱氣騰騰,香氣四溢。
各類葷素搭配適宜,既有蘇州府特有的胭脂鵝脯、專諸魚炙,又有清爽的拌黃瓜、翠玉般的炒豆苗,更有那金黃誘人的蜜汁火方和甜而不膩的桂花糖藕,琳琅滿目,令人垂涎。
六娘帶著幾個姑娘回到三房時,正房廳中已是食香四溢,但眾人的興致卻因之前那番波折而減損不少,尤其是眾位姑娘們,怎麼說也是在旁人府上,倒未出現失態之舉,只是臉上那淡淡的沮喪難以掩飾。
午膳用到一半,三夫人先行離去,前往上房探望“病中”的婆婆,將孫媽媽留下招待眾人。
聞九夫人本也要去,卻被攔下了,若真瞧見什麼笑話俞府的臉面還往哪擱。
在三夫人走後沒多久聞家女眷與孫家姑娘也跟著離開了。
馬蹄聲輕輕地叩擊著青石板路面,循著蜿蜒的巷道漸疾漸遠。
車輪滾動,馬蹄嘚嘚,聞十七娘掀開車幔一縫側眼窺望,低低道:“越來越遠了。”
遠的她已看不見碧梧巷的白牆黛瓦。
聞十九娘緊握住十七娘的手,甜甜安慰道:“今日不行就改日嘛,大家總能再在一處。”
聞九夫人雙目緊闔,聞言時眼尾雖抖了抖,卻一語未發。
聞十九娘是八房的嫡女,她們九房雖與八房一向走的近,可也不是什麼話都能說的。
......
院牆邊的芭蕉葉耷拉著沉重的葉片,上面的露珠早已蒸發無蹤,只剩下焦黃的邊緣在熱浪中微微顫抖。
三夫人頓足,凝視著上房院門外的芭蕉葉,那焦黃的邊緣在陽光下顯得尤為刺眼。
稍作停留後,她步入庭院沿著廊廡行進,尚未到達上房花廳尤媽媽便迎了上來。
“大夫說老夫人需靜養幾日,這會兒喝了藥剛歇下,四夫人和五夫人已經在裡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