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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出一個一如往常的笑容。

有的老人說,人死後靈魂會順著河水流走。

一直向東,一直向東,有的靈魂會飛到天上,伴著雨水回到地面。

莫雨的影子落在水面,穆玄英給抓了包,縮頭縮腦地轉過頭衝莫雨傻笑。

“熱了就在樹邊歇一歇。”莫雨同樣蹲下身掬起一捧水,黑色豐茂的長髮自肩頭垂落下來,髮尾落進水中,與柔軟的水草纏繞在一起。

穆玄英伸手將莫雨的長髮攏成一束,也不鬆開,就這樣握在手中。

“小雨哥哥,就像河水一樣啊。”

“這是什麼形容。”莫雨轉過臉,蒼白瘦削的臉頰沒有半點血色,微微笑的時候眼角因為長久的奔波與疲倦而生出淺淡的紋路。

但是非常好看。

每一次都會讓他怦然心動。

“毛毛。”莫雨洗過臉,將手浸泡在沁涼的河水中,“煙傳來訊息,說……”

“小雨哥哥。”穆玄英打斷了莫雨即將出口的話,“我們回稻香村吧。”

我們回稻香村吧。

我們不要再這樣奔波了。

我們再也沒有時間了。

莫雨沒有回頭,只是放在河水中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耳邊只有嘈雜單調的蟬鳴與河水輕快流淌的聲音,莫雨與他的呼吸都平靜的為不可聞,然而有那麼一會兒,穆玄英以為莫雨會生氣會發火會惡狠狠地教訓他一頓。

然而沒有。

莫雨只是點點頭,與他一起牽著馬,向樹林外走去。

夜幕時他們在一處村落借宿。屋子裡是用土盤成的炕,鼻尖縈繞著泥土的腥氣,枕頭中塞著蕎麥,粗糙的布面磨得人生疼。

穆玄英看著莫雨睡著的側臉,他不能猜測莫雨是不是真的已經入睡,他只是想這樣看著莫雨,彷彿就能夠填補之後空餘的時光。

他現在,不太能想象如果下午時分莫雨真的生氣會發生些什麼。

他或許也會怒火沖天,畢竟他才是病入膏肓無藥可救的那一個。他可能會喪失理智質問莫雨為什麼他不能平靜地度過最後那一點可憐的時光,他可能會握著莫雨細瘦的手腕哭泣崩潰說他不想死但是沒有醫者能夠救他他很害怕。但不論發生任何事,最後他的小雨哥哥一定會抱著他安慰他滿足他的所有要求。

這太可怕了,只要想想都讓他難受。

他們一起流浪時,時常要做繁重的活計才能換來勉強果腹的食物。他們從這個村子走到那個小鎮,從那個小鎮走向下一座城,就像兩艘在風雨裡即使隨時都可能傾覆也要緊緊綁在一起的小舟,隨著水流東飄西蕩。

那時他一心想要做一個光明磊落的大俠,這樣他就可以保護他的小雨哥哥,也可以保護很多像他們一樣流離失所的人。

只是到頭來,總是讓莫雨傷心難過,也是他。

穆玄英撥出一口氣,將莫雨攬在懷裡。

“我愛你。”

聲音裡的溫度隨著冰冷的空氣快速流逝了,唯獨怯懦而又甜蜜的心情被保留下來,像深埋在灰燼中最後一點燃燒的火焰。

他們抵達稻香村的時候,已經是夏末季節。曾經被山賊焚燬的村落已經有了新的村民,村外的梯田依然整齊,探頭探腦的果子狸從稻穀堆中露出黑黝黝的眼睛,村口的水車簇新,有成群結伴的孩童在樹下你追我趕地跑過。

穆玄英跟現在稻香村的村長說了一通關於“兄弟二人歷經戰火放馬歸山隱居田園”的故事,不完全是謊話,穆玄英說的格外理直氣壯誠懇感人,直到村長感動的老淚縱橫召集了村民幫兄弟倆重建了房舍。

就在過去阮氏居住的地方,如今也不過是一片荒地。

房子建成的那天莫雨在廚房燒菜,香氣從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