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深處的白水悠然散去……另一股古老且詭異的氣息,在他的體內逐漸甦醒。
腳踩黃泥,頭頂天宮。
黃道吉日怔了怔,覺得自己是眼花了。
不然怎麼會看見那個年輕人,突然白日飛昇,變成了一尊面容模糊,氣息詭異的白衣仙人呢?
他明明坐在原地,卻好像離得很遠很遠,足有三十三層天那麼高。
而且仙人腳下踩著一灘黃泥,這種骯髒與聖潔,詭異和淡漠的感覺交織在一起,越發顯得無比錯亂。
顧白水沒管黃袍小道是如何看自己的。
他低下頭,從自己的鞋底摳了一指尖的黃泥下來,然後屈指一彈,落向了遠方的院子。
……
種樹漢眨了下眼睛,發現自己手裡的養魂木已經被粘好了。
一團黃泥,把養魂木堵得嚴嚴實實,就連天道也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氣息。
黃泥裹木,鬼魂藏身。
無名宗裡的人,和夢宗裡的鬼,都仰起臉,看向了頭頂天上。
萬里無雲,天幕晴朗,什麼都沒有。
天道就這樣散去了。
“……”
李眠默默轉過身,和門外的李眠柯對視了一眼。
“好像挺有用的。”
“那繼續?”
繼續,人鬼交談,兩個宗門隔著一扇門交流。
只是,門外的鬼有些猶豫。
它們看著自己的師兄,又看了眼門那頭的活人和天幕。
所有的鬼都知道,那裡並不屬於自己。
即便遮蔽了天道,那些活人還敢和鬼交談嗎?
不是每個人都和剛剛那個種樹漢子一樣,心寬體壯,無所畏懼。
鬼魂在遲疑,活人也在猶豫。
直到有一位虔誠的土豪師弟,捧著一根粗厚的養魂木,跪在門口,咚咚磕頭……請老爺爺上身跟他走的時候。
門外的人和門裡的鬼,才不約而同的笑出了聲。
“這小子是誰的轉世?”
“丟人,實在丟人。”
剛剛發生的天道雷罰,一下子被拋在了腦後。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響雷之後,這兩個宗派的人和鬼反而更親近放鬆了許多。
有鬼走出門,住進養魂木,被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黃泥遮住,真真切切的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也有些鬼並不願意過來,站在門外閒聊,搖頭拒絕。
無名宗的一些人就急了:“草,師兄師弟他們都找了個鬼師傅,你不答應,我咋辦?”
以後修行不過同門,出門也沒有“老鬼”陪著,傳授經驗,尋求機緣。
那壓力可就大多了。
不過話說回來,一個宗門,每個弟子身上都帶著根養魂木。
在各個場合時常竊竊自語,退居人群之後,冷眼旁觀……這麼群人,還真挺古怪的。
……
不知過了多久,兩個宗門的人和鬼都走了很多。
有兩道消瘦的人影,腳步輕移,隔著一扇門相對而立。
門裡的白衣女子沒有說話。
林清清卻笑了笑,眉眼彎彎,尋問著後來的自己:“你討厭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