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媽媽蘇嫿是個天生的畫家,從小就展現出了不俗的繪畫天賦,斬獲不少獎項。
蘇嫿的作品充滿浪漫主義風格,色彩豐富明艷,誇張奔放,不受約束。
雲棲久一幅幅畫看下來,發現她的畫越來越壓抑,色調很暗,恐怖詭異。
她問許蘇白,他媽媽那時經歷了什麼事。
許蘇白過了很久,才說:「那時候,她遇到了我爸,未婚生子。」
多的,他沒再說了。
可雲棲久從他那晦澀難言的表情中,隱約讀懂了他話裡的深意。
再沿著畫廊走下去,其中一幅畫,畫的是身穿白色婚紗的泣血新娘,新娘身後,是無數爭相爬向她,企圖伸手扯住她裙裾的女人。
創作時間是十六年前,那時,許蘇白已經四歲了。
雲棲久心一緊,驚覺自己知道了一個不得了的秘密。
許蘇白壓低了聲音:「這幅畫從未對外展示過,因為不合適。」
雲棲久點頭如搗蒜,表示自己會守住這個秘密。
一路看到最後一幅。
這幅畫畫的是山水,整體沉悶抑鬱,典型的窮山惡水。
讓雲棲久意外的是創作時間。
她清楚地記得蘇嫿遭遇空難的時間,可這畫上標註的時間,分明在是在她死後。
她頭皮發麻,唇色有點白,問許蘇白是不是弄錯了。
「我不可能會認錯我媽的畫。」許蘇白信誓旦旦道,「這幅畫是我偶然得來的,沒有標註創作者的名字,但我一看,就知道是我媽的畫。」
「你媽媽……」雲棲久欲言又止。
許蘇白知道她想說什麼,「我不相信我媽就這樣遭遇空難死了。她出事後,派出那麼多人去找,卻連她的屍首都撈不出來。」
雲棲久見他這樣,硬生生把「節哀順變」四個字嚥下去。
「我以前不是說,我經常做噩夢嗎?」
「嗯。」
「我夢到我媽還活著,她在向我求救。」許蘇白的手指輕撫畫框,隔著一層薄薄的玻璃,指著其中某處,「你看,這裡的幾條曲線,是不是很像『s』?」
聽他一說,雲棲久好像還真能看出這個意思。
然,蘇嫿是在許蘇白十四那年沒的,就算她那時還活著,如今六年過去,誰都找不著她,誰都無法保證她現在還活著。
雲棲久不敢給許蘇白希望,選擇沉默。
從許蘇白口中,聽到零星半點與他爸有關的料,是在他們大三那年。
那時,他帶領團隊榮獲國際獎項,又為自己精彩絕倫的人生履歷,填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他那晚喝得太多了,幾近斷片,腳步虛浮,沒人架著,壓根走不動道。
雲棲久接到電話,捎上自己剛到手沒多久的駕駛證,戰戰兢兢地開著他的車去接他。
車上,他癱坐在副駕,不顧初春的寒涼,堅持要敞開頂蓬,吹吹風。
雲棲久如他所願。
濕冷的春風呼呼刮過,卷著她的長髮,在夜色中飛揚。
許蘇白右手肘搭在窗框邊,支著頭,側首看她,說話有些含糊不清:「雲六三,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一無所有,你還願意跟我麼?」
「你不會一無所有。」她說。
許蘇白點點頭,醉眼迷離,「我不會一無所有,因為還有你在,對嗎?」
雲棲久專心看路,只是嘴角揚起了點弧度。
夜風呼嘯而過。
他發脹發熱的頭腦,漸漸冷卻了點,自言自語地念叨:「他有那麼多女人孩子,最後卻挑了我媽和我……他說我跟他最像,嗤——誰跟他似的,五六十歲得靠吃偉哥才能玩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