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這種莊靜與安詳也許正是我們今天所缺失的心態。鑑賞的過程當是穿過時空的隧道與古人的交流,需要一種沉靜和安詳,何嘗是我們今天看到的“尋寶”、“鑑寶”節目中那種飛揚浮躁與插科打諢地做秀?
我常常想起八十年代與袁行雲先生觀賞書札時的情景,袁先生是中國社會科學院的學者,雖出身世家,但生活並不富裕,家中所遺吉光片羽,他也從未用金錢去估算過價值。當時我們兩家相距不甚遠,晚飯後常常互相串串門,觀賞幾件字畫或書札。袁先生所藏書札不少,大多為清中葉以後的名家尺牘,每觀至會心處,會忘記時間已近午夜。袁先生生活的時代雖遠遠脫離了文人士大夫年代,但他身上的那種謙和、低調,卻從骨子裡透出舊時文人的氣質。
歌德說“收藏家是最幸福和快樂的人”,我想主要的幸福與快樂當是來自於收藏的過程中,蘊含於玩摩和研究之內,這也是收藏家和收藏愛好者應有的心態。
我們常說“文物是人類的共同財富”,文物作為收藏品,它們的歷史價值、藝術價值和科學價值卻是永遠不會變的,它們所給予人們的物質與精神享受更是無法以金錢衡量的。中國的社會變遷與更迭,歷來速於西方社會,一件收藏品伴隨收藏者的一生已屬不易,焉能子子孫孫永遠為一家一姓儲存下去。我們常常看到許多前朝書畫上鈐有“子孫永寶之”或“子子孫孫永寶之”的印章,其實當我們展卷拜觀時早已不知流經多少藏家之手。我們在這件文物面前為其藝術魅力傾倒之時,也會對歷代收藏者肅然起敬。然每於斯時,總會慨然良久,不免有興亡之嘆。
書齋案頭的精緻——說文房(1)
說到文房用品,最先想到的無非是筆墨紙硯四大類,常被稱之為“文房四寶”,是舊時文人須臾不可或缺的東西。近代書寫方式的革命,使得除了從事書畫創作與研究的專業人士之外,大多數現代文人的書房中已經沒有了“文房四寶”,更不要說與之相關的一些雜項。於是許多舊時的書房文具不僅淡出了生活,甚至已為今天的人們所不識。
中國舊時書房的文具飾物固然特別繁複講究,而西洋舊時書房的器具也並不簡單,我在歐洲的許多舊貨店或古玩鋪中就看到過這類東西,有的能叫出名字或知道用途,有些我也不甚了了,不但叫不出名稱,更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前一兩個世紀歐洲文人或貴族的書房用品,雖然因文化差異與我們有著不同的形式,但就其精緻與講究的程度而言,也並不遜色。例如精美的料器墨水瓶、燙金壓花的羊皮紙夾、犀牛角柄的裁刀、橡木雕刻的各式信插,如此等等,令人目不暇接。
文房用具代表著一種生活品位,也是對優雅和精緻生活的追求,不同於一般古董的是,它們不但有著藝術觀賞價值和裝飾作用,其每一樣東西又都有著很強的實用性,置於書齋案頭,隨時都能派上用場,或者說它們是筆墨紙硯的附屬品,用以共同完成某一個連貫的程式,既方便,又實用。因此在一百年前,這些東西多未列入古董之類,只是作為實用器物。而時至當今,人們才注意到它們的價值,漸漸成為收藏家追逐的文玩雜項。從其質地類別上,雖有金石陶瓷、竹木牙角之分,但在器物類別上卻都屬於書房案頭文具。
書房文具大多與筆墨紙硯相關,例如與筆相關的筆筒、筆格(又稱筆山)、筆床、筆盒、筆洗、筆覘之類,與墨相關的墨盒、墨床,與紙相關的鎮紙、壓尺、裁刀,與硯相關的水注、水中丞(水盂),等等,此外還有印章、印泥、印盒及盛漿糊的糊鬥、盛緘封用蠟的蠟鬥之屬,真是不勝列舉。用途之廣泛,器物之繁多,則可謂遠勝於古代歐洲了。另一方面,這些器物同時還是藝術的載體,或燒、或鑄、或書、或畫、或鏤、或刻,無不精美異常,成為曠世奇珍。
筆洗和筆筒一樣,其實原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