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思風的腳後跟與河水只隔一窄條油乎乎的堤道。他腦中閃出個念頭:也許這箱子比他遊得還快。他努力不去想像淹死在安科河裡是個什麼慘狀。
“它不會罷休的,除非你聽它的。”一個小細嗓子對他發了話。
靈思風低頭看著那隻還掛在他脖子上的畫畫兒匣子。那扇小門開了,裡面的小人兒倚著門框,抽著菸斗,看笑話一般關注著事態發展。
“我至少還能拖個人下水。”靈思風從牙縫裡擠出一句。
小鬼兒把菸斗從嘴裡拿出來。“你說什麼?”他問。
“我說我要下水,你也別想岸上待著,該死的!”
“隨你的便!”小鬼意味深長地拍拍匣子邊,“到時候咱看誰先沉底兒!”
箱子打了個呵欠,又往前擠了一寸。
“行了行了,”靈思風生氣地說,“你總得給我點兒時間考慮考慮吧。”
箱子慢慢往後退了退。靈思風重新回到能與河水保持一定距離的地方,靠著牆根坐下來。河對岸的安科城燈火通明。
“你是個巫師,”畫畫兒的小鬼說,“你肯定有辦法把他找回來。”
“恐怕我算不上什麼巫師。”
“你完全可以衝到別人面前,把人變成蟲子啊。”小鬼給他鼓勁兒,沒理會他之前的回答。
“不行。‘化獸’是專業八級水平的咒語。可我甚至沒完成訓練。我只會一句咒語。”
“一句,一句也管用啊。”
“估計不行。”靈思風絕望地說。
“那你會的這句是幹什麼用的?”
“沒法跟你說。現在不想說這個。不過,說實話,”他嘆了口氣,“咒語沒什麼好。最簡單的你都得花三個月才能記住,可只要你用一次,噗!什麼都沒了。魔法就是這麼個傻事,你明白麼?你花二十年學會一句咒語,在臥室變出個裸體少女來,可那二十年裡,你早已被水銀霧毒個半死,讀那些古老的天書讓你幾乎成了半瞎子,少女來了,可你卻不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麼。”
“這我倒是從來沒想到。”小鬼兒說。
“嘿,你看,本不應該這個樣子的。雙花跟我說他們國家就有更高階的魔法,我還以為……還以為……”
小鬼兒期待地望著他。靈思風罵了自己一句。
“你要是非要知道的話,我還以為他指的並不是魔法,不是我們這種魔法。”
“不是魔法是什麼?”
靈思風開始自傷自憐起來。
“我不知道。”他說,“我想,也許是更好的辦事方法吧,理智一些的辦法。能夠駕馭……比如說能夠駕馭閃電,或者別的什麼。”
小鬼兒看了他一眼,很友善,然而目光裡飽含憐憫。
“閃電是暴風巨人戰鬥時的飛矛,”他慢吞吞地說,“這是氣象學上的已知事實,你怎麼駕馭它?”
“我知道。”靈思風難受地說,“舉例失誤。”
小鬼兒點了點頭,鑽回畫畫兒匣子。過了一會兒,靈思風聞到裡面傳出煎鹹肉的香味。他忍著忍著,直到胃再也無法忍受,於是敲開匣子。小人兒又出來了。
“我剛才一直在琢磨你說的話。”靈思風還沒張嘴,小人兒倒先發了話。“就算你能駕馭它,把馬鞍子放在它上面,你能讓它拉車嗎?”
“你說什麼亂七八糟的?”
“閃電啊。它上下亂躥,可你卻想它直著走,別上下跑。再說,它很可能把馬鞍子給燒了。”
“我不管什麼閃電不閃電的了!我空著肚子怎麼思考?”
“肚子空,吃東西填飽它嘛。這就叫邏輯。”
“我怎麼吃?我一挪動地方,這鬼箱子就衝我撲騰蓋子!”
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