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小跑,手舉信筒,穿過宮殿的走廊。由於事情太突然,幹活粗心,他一邊跑,一邊吮著手背上被鳥狠啄出來的傷口。
靈思風衝進一條小巷,不理會畫畫兒匣子裡傳出的一陣陣怒號。他翻過一道高牆,破袍子飛揚起來,彷彿一隻羽毛凌亂的穴鳥。他跳進一家地毯鋪子的前院,撞散貨物、推開顧客,直衝向店鋪的後門,邊跑邊陪不是。
隨後,他又飛進另一道巷子,一個急剎,身體歪歪倒倒地搖晃著,好不容易才找回平衡,沒有一頭衝進安科河。
據說存在著一些神秘河流,一滴水就能要人的命。安科河的濁流經過雙城,很有可能就是這樣的殺人河。
遠處的怒吼聲變成了驚恐的號叫。靈思風瘋狂地四下尋找渡船,或者,要是兩邊的高牆上能有扶手讓他爬上去就好了……
他陷入了死衚衕。
一句咒語不請自來,湧到他腦中。若說他學過這句咒語,也許有點不確切,因為其實是這句咒語纏上了他。這段軼事與他被幽冥大學開除有關。當時,因為和人打賭,他斗膽翻開了創世者所撰的“八”開本天書①僅存於世間的惟一一份副本(當時圖書館管理員在忙別的事情)。這句咒語從書裡蹦了出來,隨即深深地扎進他的腦子裡。醫學院的骨幹集思廣益,也沒能把它騙出來,也無法確定這是一句什麼樣的咒語,只知道是與時空結構精妙結合的八大基本咒語之一。
【①也稱“黑書”,指歷史上流傳下來的關於魔法和巫術的教科書,據說是用超自然的力量編寫成的。——譯者注。】
從那時開始,這咒語便顯出一種讓人擔憂的傾向,每當靈思風情緒低落或是生命受到威脅,它總想讓他把自己念出來。
靈思風咬緊牙關,但第一個音節已經從嘴角冒出來了。他左手下意識地抬起,魔法的力量把他帶起來,轉了個圈,手上冒出第八色的火花……
雙花的行李箱奔過牆角,箱子底下幾百只腳活塞一般動個不停。
靈思風張開嘴。咒語消失了,沒出來。
箱子上草草裹了一張毯子,頗具裝飾作用,還拖著一個一隻胳膊卡在箱蓋中的小偷。無論毯子還是小偷都沒能拖住它的腳步。“死沉死沉”這個詞用在這個箱子上,真是再恰當沒有了。
它真的能把人弄死。箱子蓋兒上還彆著兩根手指頭呢,不知是誰斷在那裡的。
行李箱在離巫師幾步遠的地方停住,隨後把小腿兒都縮回去了。靈思風看不見它身上哪兒長著眼睛,可他老覺得這東西正盯著他看呢。直覺。
“噓……”他輕聲轟趕它。
箱子沒動,只是蓋子“吱呀”一聲開了,把那個已經斷了氣的小偷放開了。
靈思風想起裡面的金子。這箱子也許必須有個主人。雙花不在了,或許它就隨他了?潮水的流向變了,午後餘暉下,河面的垃圾漂向下游幾百碼處的“河口門”。不一會兒,那個小偷的屍首就被河水吞噬了。
即便屍首不久被人發現,也不會引起任何議論。再說,入海口的鯊魚向來按時用餐。
靈思風看著屍體漂走,思考著自己接下來該往哪裡走。行李箱子應該有浮力,他只需靜待暮色降臨,然後順著潮水漂出城去。下游有不少荒野,他可以爬上岸去。再接下來……假如王公真的已經把他的樣子通報給別的城市,換換衣服,刮個鬍子,或許能瞞天過海。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靈思風又有語言天賦,乾脆去火獸城或是高尼姆,伊加爾滂也行,五六支軍隊也追不回他。等出去了——有錢有樂,又安全……
可是,雙花怎麼辦?靈思風決定為他默哀一陣子。
“完全可能更糟,”靈思風訣別道,“死的甚至可能是我自己。”
他剛想動身,發現自己的袍子被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