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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重了。丁泗流身上的血液開始重新流動,像一條開封的凍河,隨著冰面的斷裂,下面的河水湧動著浮現上來。

丁泗流的思緒漸漸復甦了……

他終於想到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那就是一了百了。

丁泗流慢慢地掏出手槍。他的手有些發抖,他如同兩年多前負過槍傷那般吃力。他這輩子從第一次摸槍以來,還從來沒有發過抖呢。

他將槍口慢慢指向自己的太陽穴。

無論抖還是不抖,現在都不打緊了。只要他的食指稍稍用力壓下去,什麼紅軍、白軍和老蔣,革命、政治、共產黨,都將離他遠去,這才是真正的解脫。

火舌在起舞,火的顏色和形狀都有些變幻不定,扭來扭去的,蛇一樣的軟,又如刀子一樣的硬。木柴中一顆松塔被燒得爆裂開來,發出“啪”的一聲響,猶如哨兵走火的槍聲。丁泗流渾身一抖,嚇了一跳,驚懼地看看大倉房內,熟睡中計程車兵弟兄們沒人為了那一聲響動驚醒過來。原來,那一聲響動嚇到的唯有他老丁!他就想,罷了,別驚動了弟兄們,明天一早,部隊還要行軍,驚動了弟兄們,說不定還要張羅著連夜挖坑埋人,睡不好覺,不是又要在弟兄們中間再落下一個最後的埋怨?

到外邊去,走遠點,找個沒人的山窪窪裡,就連鬼都不會驚動了。

這樣想著,丁泗流收槍爬了起來。

走出幾步,他忽然想到外面風大,他的帽子還扔在地鋪上。他回頭望了一眼,心想算了,槍子一穿倆窟窿,還怕風吹腦袋?

路經過道火堆時,他貓下腰來,往火裡續了幾根木柴。這火,有得燒呢。

丁泗流搖搖晃晃走出大倉房的時候,火正熊熊。

外面,仍然寒意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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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魂兒像只射落的鳥兒(1)

一艘懸掛著“米”字旗的英國貨輪,拖著濃濃的黑煙,高速穿越燈塔,駛向外海。

柳達夫站在和平碼頭一個鏽跡斑斑的錨錠前,目送著那艘英國貨輪。冬季的廈門島上自然不比閩西的冰天雪地,凜冽的海風被暖暖的冬陽烘得有些發軟,人的心情就有了大不同。和平碼頭海對面的鼓浪嶼小島,猶如總前委那些作戰參謀們精心堆起的用於指揮作戰的沙盤,那樣的小,那樣的精巧,蘊含的天地神鬼卻又那樣廣闊。那個號稱“萬國租界”的小小島嶼的來龍去脈,留蘇歸來的柳達夫自然一清二楚。倘若時間從容,他倒很想上去看一看呢。武漢和上海的租界柳達夫都去過,但鼓浪嶼租界和天津租界他還沒去過。他本來聯想起蘇聯伏爾加河畔的風光,那艘在內港就高速行駛的英國貨輪,一下子把他的心情攪得很壞很壞。那艘英國船拖得長長的滾滾黑煙,在廈門島和鼓浪嶼之間的海面上經久不散,就像一條粗暴的黑筆,抹髒了一塊美麗的天藍色錦緞。英國船還拉響了短促刺耳的汽笛,海面上掛著煙黃色篷帆的木船紛紛搖晃著避讓……

帝國主義列強在中國耀武揚威的日子不會很久了。一個赤色的中華大地,將是人民的天下。柳達夫想,還是儘快搞到船票,早些離開閩地吧。

選擇由海路去上海,看似捨近求遠,卻是要比陸路安全得多。紅四軍入閩後,閩西特委開闢的這條地下交通線,確保了和上海中央的聯絡,柳達夫對此並無顧忌。說實話,能離開閩西那塊窮鄉僻壤,能離開紅四軍,離開毛澤東、朱德和陳毅那些人,早些到達上海,無論走陸路、海路,他都毫不計較。

柳達夫換上久違了的那套彼得格勒灰呢西服,那還是他在莫斯科阿爾巴特大街找一名六十多歲的老裁縫定做的。當時穿著那樣的合身,簡直就像打孃胎裡帶來的第二張皮,白天是它,晚上是另一層皮。回國後短短年把光景,在閩西那山溝裡吃糙米就山筍、芥菜,生生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