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懷著一些惡意,對沈沅道:“沈娘子,今日原該讓你和郎君團聚,但是小世子不能不吃奶,你是對王府有恩的人,這份情義,孤將來也會回報……”
楊寄笑道:“那就叨擾王府的客房,讓我借宿一晚。老婆喂完奶,就可以過來和我團聚了。”
“這……”
楊寄爽朗地笑著說:“大王厚德,肯定不能讓我們夫妻離散。想我老婆生生地當了幾個月活寡,我生生地當了幾個月活鰥。我不怕大家笑話,真心想老婆想得不行。周公是誰我也不知道,但我想他們家一定也有個周婆,兩個人一起是下雞蛋也好,孵小雞也好,一定是都曉得人世間的快活,無外乎那啥一‘吐’一‘哺’。大王也成全了我們倆夫妻吧!”
沈沅臉刷地通紅,明堂裡左半邊是武將,頓時拍食案敲矮榻笑成一團,右半邊是文官,個個面紅耳赤,憋了一肚子“禮義廉恥”就差噴出來給楊寄這個流氓聽一聽。
皇甫道知的喉結上下滑動,嘴角抽搐了半天才勾出一點勉強的笑意:“楊參軍真是性情中人,說話直率啊。”
朝中尚書令庾含章,是荊州都督陶孝泉的恩師,不僅陶孝泉,青州刺史、廣陵刺史、廬陵刺史、幷州刺史……無一不是他潁川庾氏一族的私人。皇甫道知的母親死於庾貴妃之手,但他還是不得不打落牙齒和血吞,笑嘻嘻迎娶庾含章之女為王妃,只為他實力尚弱,還無力對抗盤根錯節的世家大族。
楊寄這個寒族的混混兒,他聲望大漲,陶孝泉的推波助瀾必不可少,背後難道就沒有庾含章的謀算?他皇甫道知就是恨死了這個混混兒,卻也必須為了朝中清議和自己的聲望,妥善待他——甚至,這個楊寄傻乎乎的模樣,似乎絲毫沒有政斗的經驗,說不定因沈沅這層關係,楊寄可以為他所用,成為他戳向庾含章胸口的一把尖刀。
人,就是看怎麼利用的。
皇甫道知自小在宮廷的漩渦和朝堂的暗鬥里長大,深知忍耐的重要,只要演得好,拿捏一顆人心並不是多大的難事。他終於粲然道:“好吧。從外頭客房挑一間最好的,供楊參軍夫妻團圓。”
沈沅既開心又有些羞澀,低著頭說:“我先去廚下趕緊端羊羹上來,再燉,就要過火了。”
☆、第31章 大和諧
沈沅逃也似的回到廚房,摸一摸自己的臉,燙得要命,大概和煮熟的螃蟹一樣紅彤彤的了。羊羹早已燉得湯色微白,“咕嘟咕嘟”翻滾著、沸騰著,她撒下一小把芫荽葉,碧綠色在乳白間翻騰,時而蹦出幾顆硃紅的枸杞,時而又浮現出幾朵黑褐的木耳,濃厚的湯汁帶著濃郁的鮮味,催發出芫荽的異香。
她手忙腳亂封了爐火,猶自心“怦怦”地跳。先時那位丫鬟,紅腫著一張臉進來,沒好氣地說:“沈娘子是貴客,這裡不敢勞動您,羊羹有廚下的僕婦端去就行。沈娘子跟我來。”
她帶領沈沅所去的,是王府幽靜的客房。房屋四面遍植修竹,黑油瓦在一片翠色中沉穩靜謐。內室裝飾精潔,月白色的帷幔層層拂動,使裡頭的光線也變得幽微,燃著的安息香甜潤微辛,一盆水仙擺在案上,白瓣金盞,亭亭玉立,芳冽的氣息與燃著的香混合在一起,沈沅頓覺疲乏,坐在矮榻上解散發髻,無精打采,無事可做,偏偏覺得坐立不安,總有什麼充斥整個胸腔,難受得要命。
終於,她聽見門軸“吱呀”一響,心頓時一拎,那種揪心的感覺越發逼人而來,沈沅突然明白過來,原來,這是盼望。
那個熟悉的身影拂開層層月白色的帷幔,躡手躡腳地進來,沈沅故意半側著身子,背對著門,卻從銅鏡中窺視。他一如既往的一臉壞笑,高高的身子佝僂著,惡作劇一般小步地挪到沈沅身後,終於伸手一圈她的腰肢,隨後整張臉湊過去,在她耳後貪婪地呼吸著,熱熱的氣息噴得沈沅耳朵癢得想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