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汪顧身邊很快便自然而然地圍起了一圈人,其中有老有少,卻也枉論尊卑地其樂融融。
適才張鵬山向眾人介紹汪顧身份時,他們當中很大一部分打心眼兒裡瞧不起這位來自孤兒院的野親戚。可等走近了一溝通,他們很快發現野親戚身上並沒有野習氣,非但沒有野習氣,教養還相當到位,雖無有大家閨秀之從容,卻有小家碧玉之順巧。這麼伶伶俐俐的一個人,搶的又不是他們的家產,那麼對他們來說,便沒有了與之不睦的必要——此種心態隨人圈的擴大持續蔓延開來,汪顧終於成為了這場午後宴會的主角。不論她在張鵬山一門中地位如何,反正在遠房表親這邊,她的身份已經得到公允的承認。除了六個身段高企的老先生,幾乎每一個人都主動上前與她打過招呼。她一身小白領的本事好用到老,在這等局面中,倒也沒覺得怎麼樣力不從心。
傍晚六點,晚宴即將開席,老宅遼闊的院子裡鋪天蓋地的擺滿了覆著暗紫餐布的圓桌。汪顧足蹬八厘米高跟鞋,街邊流鶯似地站了一下午,這會兒早就又累又餓。摸摸正在敲鼓的肚皮,她簡直有心放棄教養鑽進後廚神不知鬼不覺地當一回碩鼠——搶先把好東西都吃光,讓別人吃邊角料去。
她這廂正飢腸轆轆地徑自陰暗著,張鵬山卻是打著燈籠找她多時了。眾人一見張鵬山獨力搖著輪椅過來,紛紛自覺為他讓路。汪顧是個會來事兒的,瞧他費力,便快步迎上前去,作孝子賢孫狀扶住他輪換背後的把手,躬身在他耳邊,“張老,您要去哪兒?我推您過去吧。”
☆、戲裡戲外
張鵬山扭頭,有些為難地笑道:“呵呵,我不去哪兒,就找你,想跟你說幾句話。”
為避免無端猜測,兩人都用了旁人聽得見的音量,一眾親屬又都是識趣的人,也不用他們抱歉請辭,只就此潮湧而去,剩下他們倆,大眼瞪小眼地對望了好一會兒,直到汪顧忍不住開口問話,方才解了這平湖無波的尷尬,“張老,您剛說。。。有話要講?”
張鵬山也不知怎麼回事,居然看汪顧看得發愣,經過對方提醒,這才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哦。。。對,我是有個事情想跟你商量。”
汪顧心無城府坦蕩蕩,聞言便是一笑,從善如流地答得落落大方,“您請說。”
她一大方就真大方,相形之下,張鵬山倒顯得忸怩了,摸著腦袋半天哼不出個屁來,好容易哼出兩個字,居然是,“汪顧。。。”被點名者幾乎已經被飢餓耗盡體能,眼見距離開飯還有一段時間,就更不會浪費精力跟他急躁,他不說,她笑著等,他開腔,她笑著聽,“汪顧。。。我、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他摩挲頭上傷疤,眼睛多愁善感地盯著地面。汪顧雙眉一抬,背手彎腰,嘴邊掛著絲縷玩笑意味,無聲無息,作洗耳恭聽狀。張鵬山欲言又止了好幾回,最後終於肯傾訴衷腸,但分寸拿捏得很好,是請求與哀求的綜合,“我、我希望你今天能在人前買我一個面子,就算裝的,也認一次祖宗,好不好?”
其實汪顧時刻預備著這一天,照往常,她一定不會答應,但今天。。。似乎可以考慮。
她不是師燁裳,她是汪顧。她一個小白領的出身,自然生不出大小姐的執拗性子。既然她可以接受張蘊兮是她親媽這個事實,放在本心來講,已然是接受了血親這種關係。此前,她之所以不願認祖歸宗,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她不想傷害父母的感情。然而當下她發現,即便她在張家認祖歸宗,汪爸爸和汪媽媽也是半點風聲也收不到的,因為兩家人彷彿活在兩個世界裡,相互之間的唯一聯絡關節就只有她本人。父母要知道她認祖歸宗的訊息,除非張家登報,但她可以要求張鵬山不對此事進行渲染——這是一方面考慮。而今天她願意予以“考慮”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是場合。
她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立場去掌握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