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之前,不要渾渾噩噩地要求我,好嗎?你我前途,也許能分清貧富好歹,但分不清各自悲喜。尤其在你連自己想往哪兒走都不能確定的這個階段,你有什麼?告訴我,你有什麼?哪一樣是你對我保證卻又能隨時捨棄而無虞的?”
“郝君裔,我的前途我自己能保證,就算不是什麼大好前程,至少我不會怨天尤人,我不需要你來作保。那麼你呢?如果我拍胸脯說我能保障你衣食無憂,你是不是能放棄你所擁有的一切?你又能不能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面對未來的未知?”
“如果不能,那就讓我自己走我該走的道路,順便閉上你那張破嘴,省得我老想扇它。你都不知道你給我描繪的未來誘惑有多大,我要是今後變成一個百無一用只知道吃喝玩樂的金絲雀,在你落難時不能幫到你一絲一毫,我會覺得恥辱好嗎?”
後退幾步,郝君裔讓脊背靠上牆角,慢慢地癱坐下去,雙臂抱膝,脖頸堅硬地保持豎立不肯彎曲。
那不是第一次吵架的內容,也不是最後一次吵架的內容,而是每一次吵架的內容。很煩。至少當時覺得很煩。但現在,跟聽見過的,見到過的,所有的情侶矛盾比起來,這些吵過的架,曾經被當成天大的事,還以為幾乎是不可調和的矛盾,不知多幸福。
她為她打算,她為她打算,她有一點點自信,她有一點點自大,原本相視一笑就能解開的一點點小問題,哪怕只是誰服一句軟,敷衍兩聲之後再陽奉陰違呢?
我們到底是因為什麼分手的呢?
“當時要是再自大一點,就該告訴你,我那麼愛你,我怎麼會讓自己落難。但我不是白手起家,就算說了你也不會相信的,對嗎?她是,所以你信。”
☆、不聞
華端竹用毛巾擦著溼漉漉的頭髮走出浴室,放眼望去,居然沒發現郝君裔睡死在床間的身影。這大半夜的,幹嘛去了?華端竹停下動作捂著腦袋開始了循規蹈矩的邏輯分析。
有事?
不,別人都可以用“有事”當藉口,獨獨郝君裔是不能的。她能有什麼事?都已經懶到這份上了,就算天塌下來,她頂多矇住腦袋囔囔一聲,“端竹你高你挺住。。。”然後就翻身去睡了。她是連交出私章和盛昌大權都沒有半點猶豫的,還有什麼事情能驚動她老人家?
華端竹摸摸額頭,閉上眼睛細細思索一番,隱約想到些什麼,但一轉念,又覺不對。
就算什麼人有什麼事情需要用到郝君裔,郝君裔首先也會想到用她,雖然有那麼幾個人讓郝君裔曾經有過那麼幾次親力親為,但那是以前,以前盛昌是郝君裔做主,很多事情既然請動了她這尊大佛她就不得不出面,而現在,她已經沒有了“不得不”這個前提。
那麼,只剩一種可能,郝君裔離開這個房間,這張床,唯一的理由就是洗手間。八成是她佔著洗手間,郝君裔沒地兒尿她那泡睡前尿,所以到隔壁上廁所去了。
也許有人、尤其是生長在長江以北的同志會抱有疑惑:都是同性,哪怕不戀呢,推門進去不就結了嘛,誰也不比誰多個啥,矯情個什麼勁兒——華端竹從小在衚衕里長大,十四歲之前,甚至不知道私家廁所長什麼樣,所以在一開始,她也是這麼認為的。
但這個問題,她這個一直都沒有豪邁過的未成年女性並不好意思去問,只能默默觀察,進而得出結論:郝君裔不單不會主動與人共用洗手間,就連被動共用都是排斥的。大而化之地說,郝君裔沒有與人共用任何東西的習慣和覺悟。她的環境已經決定了她自幼接受的教育根本就不是融入環境,而是恨不能與環境在保持友好的情況下徹底隔離。除了當床板時,她所處的環境,從不允許任何外界入侵。這是容不得她來選擇的。
華端竹曾與郝君裔聊過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