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平和心境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她沒那個接受基督耶穌薰陶的命,終日要以一介草根的身份腆著臉遊走於政商高門,箇中辛苦不足為外人道,反倒是弱肉強食的達爾文主義和尼采的精英主義更契合她的心境。
“連運十天也不過兩千多萬。。。比挨個搞公關還值。”她交纏十指置於鼻前。看起來多麼虔誠,但與祈禱無關,她是在向自己報賬——蘇喻卿推門進來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
“喂,好容易做好事不留名一次,你也不用這樣就心疼得要瘋吧?”蘇喻卿將一疊資料夾撒到她面前,在她對面坐下,“你儘量先忍著別瘋啊,這兒可有一堆壞訊息呢。”待她逐個翻開資料夾,蘇喻卿便從旁解釋道:“田桓的賬戶來往很乾淨,就像特意為了應付審查似的規範漂亮。他太太的賬戶也一樣。我查了一部分可能的相關現金人頭戶,沒什麼特別的。不過我還查到另一件事——我的一個同學在縱優住B城子公司工作,前臺主管,手下就兩個兵,沒多大本事,但據她說,她有大半年沒見到縱優的老闆了。往年她老闆隔幾周就要調戲她一次,近來沒照面,她倒高興得不得了。”
林森柏將檔案粗粗閱覽一邊後,戴上她那副像絕老花鏡的無框眼鏡,一面飛快地將檔案分類整理,一面用紅色鉛筆圈圈畫畫,“有些往來,數額上沒問題,時間點上有問題。我把日期勾出來,你回去看看數額相加後能不能對上。等於或小於都可以。他們可能用了延時分散的轉移手段。這要是單頁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只能用掃的。田桓想頂掉齊東山去坐建委副主任的位置,手裡不可能幹淨。否則他根本疏通不來。不過收錢的一定不是他和他太太。”話到這裡,她淡淡地哼了一聲,“聽他兒子說,他太太家有一幫窮親戚。人頭那麼多,入項再小都很正常。這個農民的戶頭幾萬,那個個體小販的戶頭十幾萬,你以為是正常來往,可他們出出進進的,很快就把錢洗沒影兒了。下次注意看這些人的收支頻率。比如說這個,”林森柏丟出一個資料夾,“哪個在鎮上賣衣服的個體戶會兩三天就進一次貨?”
蘇喻卿跟她相處久了,早已不再對她的種種神通表示懷疑或者驚訝。畢竟林森柏做事從無套路可究,邏輯思維又茁壯得見了鬼,於是她讓幹啥就幹啥唄,反正自己只是個打工的——拾起那個資料夾,蘇喻卿也看出了點兒端倪,不過這些都可以回家慢慢研究,她現在想問的是個追本溯源的事兒,“話說,田桓要頂齊東山,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有恩於他,搞掉你他有什麼更大的好處嗎?”
林森柏摘下眼鏡,揉揉眼睛,起身去往吧檯,“我透過齊東山把他弄上位,難道我會幫他頂掉齊東山?哼,我還指望齊東山升到省廳裡去呢,幫他我腦袋就是被驢踢了的。”蘇喻卿聞言瞭然,又問這事兒跟吳光耀有什麼關係。林森柏戳開一瓶牛奶,咕嘟嘟灌了幾口,“市裡建設這塊的調動,必須經吳光耀手,吳光耀的意見很重要。對田桓來說,吳光耀和齊東山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官官相護的道理他比誰都清楚,光動齊東山,吳光耀會反彈,到時死的就是他田桓。”
“那按你這麼說,田桓這還是冒了挺大風險的?萬一吳光耀頂上還有人呢?”蘇喻卿愈發困惑。
林森柏坐回辦公桌前,摸起一個遙控器,按下去,辦公室裡很快揚起一支節奏明快的TANGO舞曲,眉間一展,她抿著嘴角瞪眼瞧向蘇喻卿,“所以他一定是省裡有人才敢幹這碼事啊。要是下級踢上級這麼容易,世界不就亂套了?官場的定律就像跳TANGO,沒有上面那些悠揚的高音當主旋律,下面,任你低音怎麼鋪墊節奏都不外是彈棉花,必須和鳴才能成事。查縱優這條線就是為了找出他上面是誰。田桓若是光貪圖財政支援,B城哪個地產商都肯給他,輪完一圈都輪不到縱優來出頭。所以咱們現在來聊聊你同學說的那條橋,我最喜歡聽猥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