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比別人多當一回,看在“人死為大”這句古訓的份上,她只得逆來順受地坐下了。張蘊然今天心情不錯,菸絲裡夾著點點香草薄荷的味道,汪顧禮貌地衝她笑笑,她卻皺起鼻樑朝汪顧做了個不太明顯的鬼臉。汪顧一愣,她便無聲地笑起來。
飯桌上一席人等沉默不語地大吃大嚼略過不表,只說汪顧摸著個圓鼓鼓的肚子好容易熬到了早餐結束。張蘊矣放下餐巾立刻安排人擺起香爐,汪顧這才發現原來這餐廳不僅是個人吃飯的地方,同時也是鬼吃飯的地方——十七八塊黑檀靈牌在一面漢白玉製成的中式浮雕龕架上一字排開,大概清早已經有人拜過,所以龕架下的供桌上還擺著雞鴨魚肉,只是大香燭都還沒有點起來。汪顧雖不封建迷信,但也見過人家拜祖宗,見此情景,不由有些奇怪:不應該是插香點蠟,祖宗先吃,等香燭燒完了活人才開飯麼?
“家裡有信基督的,所以不能一切都按國內規矩來。”張蘊然茶足飯飽,從鼻間悠悠地噴出一股青煙,汪顧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便見隔壁長桌上的張慎翼站起身來,接過帥大叔手裡的三炷香,恭敬地跪落龕前。“不管內外,從大到小,你排老三。頂頭兩個表哥。”張蘊然繼續噴煙。
汪顧一聽這話也知道張鵬山是算著讓她認祖歸宗了,遂急忙撇清干係,以明不入祖墳之志。搖搖頭,她瞪起眼睛,努力使自己的口氣顯出篤定,“雖然不想激化矛盾,但我不拜。我姓汪來著。要拜也是拜汪家祖宗靈牌才對。”
“那你跟老頭子說去。我不管。除了你媽跟我媽,我誰也不拜。”張蘊然目視遠方低聲答道。
汪顧眯起眼睛看龕架,但因太高,她怎麼也看不清靈牌上的字,“我親媽的靈牌也在上面?”
“你在開玩笑嗎?”張蘊然不明所以地瞅了汪顧一眼,“不在上面,難道要當孤魂野鬼?話說她倒是想當孤魂野鬼呢,問題是她爸不肯。。。”兩人正交頭接耳得起勁兒,汪顧擺在餐桌上的右手腕卻突然被人握住了。汪顧奇怪地轉頭,打眼便是張鵬山又瘦又擰巴的臉。
張鵬山落到這般田地,也該有自知之明瞭,他知道她命令不了汪顧,只得用一種近乎于謙卑的口氣,與汪顧商量道:“你也拜拜吧,好嗎?”
☆、和談
汪顧的心眼兒雖然不多,但也不缺。相較師燁裳林森柏這類財大氣粗的任性大小姐,她足算得上圓滑世故。在一番來龍去脈之中思忖片刻,她當即決定折中——她拜,但只拎出張蘊兮一個牌位來拜。其餘的一概不拜。這就不算認祖歸宗了,頂多算是承認血緣。如此,她對自己,對師燁裳,對汪家都算有了交代,就算張家這邊嫌她禮數不周,作勢反彈,按她想,以她今天地位,若要強硬壓住,並不是難事。況且張家拜歸拜,卻不講究,既然都能人先吃鬼後吃了,那她站到偏位去拜他們應該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琢磨完畢,汪顧也學著張鵬山的樣子,鞠下腰身,小心翼翼地商量道:“我只拜我親媽,好嗎?”
張鵬山落魄至此,又有大仇在先,想來汪顧還跟他有商有量就是給他面子了,遂趕緊用力牽動頭顱,一點,再點,嘴裡連聲應:“好好好。。。”
不多時,汪顧站在龕架最右側的一塊靈牌前,立地三鞠上完香便覺任務完成,自己可以滾蛋了,可誰想張鵬山那兒還有話要對她說。帥大叔推著張鵬山領她一路來到後花園,她先被洋洋百畝的整形式法式園景鎮住,後被高達十餘米的水景工程嚇著,一瞬之末噤若寒蟬,還以為自己身陷白色恐怖,罪名通共,被特務們壓著來到了戴笠的院子裡——她心內自艾自憐,苦大仇深,將那種種慘痛想象得分章分段,可就光沒想到由於張家從不放過任何可用作抵押的財產擴充公司資本,這老宅子一旦遭到瓜分,則有百分之四十五是她自己的。此時,張鵬山再老也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