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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部分

之後。“您幾位先喝著,發發汗,端竹去化春芙蓉了,”郝君裔禿鷲般的眼睛四下掃一遍,眸中無物道:“一會兒端上來,還勞煩您幾位幫我證一證,看我家老爺子是不是又逗我玩兒了。”

舉座淺笑,刮杯碰盞,玲瓏之聲不絕於耳。

身為一個合格的老古董,師燁裳對這些旁門左道的老物事多少有些瞭解。芙蓉茶是什麼?說白了,舊時候的止痛止瀉藥而已。直到解放後,仍有一段時間,北方農村居民習慣拿它給小孩子治跑肚拉稀。

只不過郝君裔拿出來獻寶的這些,與民間粗製濫造的土藥不可同日而語,可謂極盡講究,縈繞在鼻尖那股子清甜暖心提神通竅的異香,一聞就是下了大工夫炮製過的,若不經提醒,連她都這種真正喝過它的人都要認不出來。

“我說啊,你們幾個這一輩子,光顧著培養社會主義接班人了,自己的子孫卻放任自流沒教育好,德不配位,總有一天要敗家的。”最老最老的老先生放下茶杯慢慢坐了起來,目光左右巡視,所到之處皆是低眉順眼,“遠了不說,就說說你,”老先生伸出食指,點了點身側那位,“吳太太前前後後換了四任,也享過齊人之福,也得過繞膝之樂,你那一大家子人口規模並不比小郝差,到頭來,你這樹還沒倒呢猢猻就散了,子孫自去飛黃騰達,除了用你就是用你,只等什麼時候你油盡燈枯把家一分了事。”

吳老爺聞言,閉眼一聲嘆,放下杯子便把雙手枕到腦後平躺著傷懷去了。

“你們再瞧瞧人家小郝,這才叫福氣,子孫滿堂且不說,難得是個個出息、孝順。你們都是我的徒弟,你們誰過得不好我都不舒心,早些年你們都想把孩子交給我教,我不收,必然遭了怨恨,可你們也不想想,外事不提,光說內事,我只一句‘家和萬事興’你們又誰能做到?你們自己的孩子自己不教,讓我教,我一己之力能教出來就鬼了。”說著,老先生慢慢把頭轉向郝君裔,面上顯然浮起了一絲憤懣之氣,“你爺爺最近也不讓人省心,地震就地震,放你出去做什麼?敢情一旦脫離了組織脫離了環境就立馬迴歸天真淳樸到連輕重都不分了?刨掉他們幾個,我就剩你這麼一個徒弟了,我收你不是看在你爺爺臉上,是指著你給我送終的。按我本心說,你先是我徒弟才是他孫女兒。”言及於此,老先生彷彿靈猴上身,居然“嗖”地站了起來,那身手矯健的,爬個樹跳個牆翻個筋斗完全不成問題,“要不是你小命不保還不叫我知道呢,他當他還是當年,那種人吃人的處境下還能包你周全?”

他彎腰駝背一步步慢而穩地朝這邊踱過來,越靠近,師燁裳越覺得四周氣息沉重難堪。他剛走到一半,師燁裳便覺兩肩痠痛,連脖子也變得有些僵硬起來——再看林森柏,個不中用的,背後T恤已經全然汗溼了。

唯有郝君裔,也不知是仗著什麼天賦神通,他越接近,她臉上的笑意就越明顯,等他走到榻前,她乾脆忍不住地噗嗤一下笑出聲來,“老師,前年春節您答應我什麼來著?”懶態靡靡地爬起來,落地穿鞋,她迎著老先生邁出兩步,彎下腰來,長長的胳膊一抻,竟像抱小孩似的將老先生一把摟進懷裡,“別告訴我您忘了。您身邊也有我的人,我知道您這兩年都沒動過火氣了,可見老師是最講信用的人,從來不會騙我的。所以您這火氣肯定是裝的吧?您說,是不是?”

要光用綿綿軟軟的語調輕輕柔柔的嗓音說哄小孩的肉麻話也就算了,可她還覺不夠,腰身扭了扭,她抱著人老先生直搖晃,直搖晃!

如此奇景師燁裳是看不下去了,趕緊閉起眼睛,心中默唸: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林森柏也被那兩朵奇葩徹底嚇得呆住,眼睛緊緊盯在老先生面對她的正臉上,不期然發現了一抹漸漸浮起的羞澀紅暈。。。

作者有話要說: 看在酥是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