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燁裳。師燁裳從鏡子中看了她一眼,雲:“女人的直覺。”汪顧想也不想,拍拍師燁裳的肩,當即脫口而出,“乖啊,別瞎胡鬧,你要也有女人的直覺,那天底下都沒男人了。”
當夜,汪顧找到了問題的答案:臉上沒有,不要緊。有些人是把“賤”字印在心裡的。譬如她本人。這種賤,絕不流於表面,卻賤得靜水流深、入木三分、高屋建瓴。汪顧隱約覺得自己超越了李孝培,於是仰躺在地毯上向“棺材”裡的人求證:“師燁裳!你覺得李孝培更賤還是我更賤啊?”師燁裳從被子裡探出頭,答案並沒有令汪顧失望,“就憑你問這句話就說明你已經大大超越李醫生了。”
二零零八年的一月二十二日,是個星期二,汪顧坐在會議桌前苦思超市進場策略。
再過半個月就是春節了,時逢銷售高峰期,如果這會兒進場條件還不能敲定,那便只能看著機會白白溜走,再等,就得等到五一,但市民在五一領到的過節費遠不如第十三個月工資和年終獎金豐厚,在這樣購買能力受限的情況下,初入超市的新產品除非大幅削價競爭,否則很難拓開市場,是以春節乃是兵家必爭之地。而高盧雞開的家家福便藉此機會大發橫財,進場條件極盡苛刻之能事,好像中國人沒了它就不能活似的。
子公司高層為了省事,也為了保住董事長的面子,提議按照超市方面開出的條件走,因為作為初出茅廬的供貨商,他們暫時還沒有籌碼與姿態高架子大的家家福硬拼,雙方多次溝通不果,明擺著是沒有談判的餘地。然而汪顧誠乃苦出身,在工作上從來不要面子,她脫離本部,坐鎮於此殫精竭慮,本就是個吃飽了撐的沒事找事的實質,這便恨不能把簡單問題複雜化,複雜問題斯巴達化,真叫個有困難要上,沒有困難創造困難也要上。於是她斷然回絕了子公司總經理偷偷摸摸獻出的好意,並放出豪言,一定要讓B城的家家福反過來求她。
可。。。到底該怎麼辦呢?
汪顧左臂撐桌右手撓頭,一不小心撓到頭頂一顆上火憋出來的半熟青春痘,疼得她一氣兒的呲牙咧嘴,碰巧這時候手機還響了,她只好流著眼淚歡樂道:“師、師燁裳,您永遠都會在我最痛苦的時候出現——看我笑話兒。”
師燁裳在那邊一頭霧水,哭笑不得,“我只是想告訴你,午飯我不能跟你一起吃了。我今天得把職工福利年貨的清單定下來,有些不清楚是什麼,在等樣品,樣品來了有可能要試吃,幾十種食品輪著吃下來怎麼都飽了。你要是痛苦,就繼續痛苦著吧,也許一會兒我比你還痛苦呢。”
汪顧此前並不曉得師燁裳每年都要為國代職工挑選福利年貨,在她的印象裡,師燁裳的工作內容,應該和她是一樣的,甚至還是技術含量更高的事情,時下聽了師燁裳的話,她突然想起師燁裳的位置尚在執行層面,需要處理的公務瑣碎無比。
照林森柏的說法,只要師燁裳想管,她連女職員用什麼衛生巾,男職員用什麼安全套都能管得到,因為國代有一項健康補助,如果改發現金為發實物,那估計師燁裳都能管了人家飯桌——她要看誰不順眼,大夏天的給丫發一車皮臭豆腐,還怕健康不死他?
“你靠吃零食就混一頓飯啊?知不知道精澱粉和白糖奶油是人類的三個大敵?嗯?不行啊,一會兒你先跟我去吃飯,等挑年貨的時候你每樣咬一小口就行。”汪顧那股子狗皮膏藥牛皮糖的勁兒又頂上來了,師燁裳照例是拿她沒辦法,只好答應。
收線之後,汪顧繼續撐著額頭想對策。午飯前,本部來人問她年節撥款是否與去年一樣,還帶了一份預算單讓她過目。零六零七年的單子她都是溜一眼就簽了的,當時是因為覺得這事兒年年辦,早有定勢,職工養成的習慣,往古了說叫企業傳統,往新了說教企業文化,若草率改變怕會擾亂民心,但這回她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