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早點兒進棺材好早點兒放你自由吧?孫子誒!還告訴你了,休想!我非活上它一百四十歲再折磨你半個世紀不可!”敢情這位都九十了。
如果他的耳朵不是那麼好,林森柏真想問問師燁裳,你會館裡姑娘小姐們的嬌嗔是不是就這樣,若即若離,欲拒還迎?
如果他的耳朵不是那麼好,師燁裳真想對林森柏說,我會館裡姑娘小姐們的嬌嗔都比不上這樣,難分難捨,卿卿我我。。。
不過,就如傳說中的,一件事情重複二十一天就能養成一個習慣,所以雷這種東西,扛得多了也就習慣了,郝君裔各種處變不驚,明明是深刻的輪廓卻隨隨便便地露出了輕浮淺薄的笑容,“老師,您又來了,血壓不用管了?以前說的都是哄我玩兒的?那我今後是信您哪句,不信您哪句啊?您講話,我可不如端竹聰明呢。”
歐老先生頓時啞了,旁人拿捏不準分寸,也不好在他倆之間起鬨架秧子,氣氛一時尷尬起來——多虧還有個倚小賣小的初生牛犢子,歐老先生這頭訓著郝君裔,郝君裔這頭哄著歐老先生,她那頭一瞧沒自己什麼事兒了,倒是抓準空檔,趁機把化開煎好的春芙蓉茶端出來,一碗一碗默不作聲地佈置到各人手上。除了三位女士。
“這個我就不嚐了,一輩子剩這點兒元氣保尚且來不及,再虧損些,哪兒還能活到一百四。”歐老先生悻悻地將茶碗放到榻几上,滿臉寫著五個大字,我叫不高興。
視線轉著圈兒地飄過身旁人的臉,郝君裔從善如流地端起他的茶碗,放在鼻前聞了聞,繼而放在唇前來回吹幾下,揭開蓋子將茶碗遞到他手邊,“我笨是笨些,可又不缺心眼兒,您自開啟始修無塵,至今清心寡慾整整三十年,我得多沒頭腦才會明知如此還特意去害您道行?給您預備的當然是秋芙蓉。您嚐嚐看,雷福九的看家把式,吳老丁老獨孤老給您試春芙蓉,您給吳老丁老獨孤老試秋芙蓉,看到底是不是好東西,省得總嫌我摳門兒,逢年過節淨知道送些B城特產。”
前半生金戈鐵馬,後半生魑魅魍魎,歐老先生似乎早已將面子裡子之類的東西拋之腦後。既然郝君裔說得在情在理,他就隨她去。才比不才好,孝比不孝好,料想他本來也沒打算較真,“算你個倒黴孩子還有心。”恨完,他從郝君裔手裡接過茶碗淺淺地啄了一口,從鼻間撥出一縷輕淼的氣息,就著那回味反覆嗅嗅,又喝了第二口,如是反覆,到第三口時,他便自己吹涼痛飲起來。
一杯茶下肚,瞑目半分鐘,他自在地打了個水嗝,放下茶杯,揚起下巴,睜開雙目,炯炯熠熠,直勾勾看著上方屋頂的龍骨架樑,“要麼說羨慕老蔣呢。。。不提國寶奇珍、能人異士,就說多少能工巧匠都跟他走了。當年光從南京起飛的膳房夥計傢伙事兒就用了七個運輸機,掌灶臺的人物還不知道有多少已經提前運出去了。咱們幾個主城佔下來,不過一片廢墟而已。現在捧上臺面的都是原先的學徒工,什麼這個堂那個堂,留幾個古方子騙騙老百姓捧了人情場就當自己好生了不得,見了真匠人一味裝深沉,吱都不敢吱一聲,生怕開口就透了底子露了怯。”
右側榻席有一支白皙微胖的手臂捏著茶杯靠上護欄,郝君裔聞聲去看,笑著點了點頭,對方也朝郝君裔眯了眯眼,“老師,江山代有才人出,何不先看看小郝給咱引薦的新人?”
歐老先生還沒放炮,郝君裔就擋在前面,慢悠悠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獨孤老,我這兩位朋友,想著是專門引薦給您幾位,合群策謀群力討論下一個五年規劃的。不過春芙蓉茶剛喝下去,您要還能聽我絮絮叨叨講那些所以當然,就是怪我茶不好了,不如。。。”郝君裔起身踱回對面,就著中間坐下,繼續蜷著身子臥倒,腦袋幾乎要枕到師燁裳腿上,交錯的膝蓋整好在林森柏右手側,“看在我們幾個今天中午剛下飛機,容我們歇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