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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漢拿起酒喝得一口,面露慚愧,終究還是借著酒輕聲說道:「丟人的事情啊,當年與室韋大戰,老漢就在大陣之中,還遠遠見過當今聖上呢,只是後來潰敗了一番,看著同袍被那室韋人的健馬追殺,嚇破了膽,高大帥在應州城重聚兵馬,老漢思前想後許久,硬是躲在林子裡不敢去應州城,最後偷偷回了鄉。好在官府後來也沒有深入追究,否則臨陣脫逃計程車卒,抓起來怕是沒個好下場。那時候當真是嚇破膽了,慚愧慚愧……」

徐虎與徐康徐泰聞言,已然面露鄙夷之色。他們自小聽著父輩說勇武故事,此時聽得這個老漢原來是個逃兵,自然是一臉的鄙夷。

甚至準備遞給老漢肉乾的雲書桓,陡然也把手縮了回去。

徐傑聽得也是眉頭皺起,看著這老漢,聽著這個逃兵說的故事,卻又莫名恨不起來。

徐傑伸手拿過雲書桓縮回去的肉乾,遞給老漢,擠出一個笑臉,口中說道:「老丈,戰陣之事,兵敗如山倒,當時害怕了也是正常。怪不得你,喝酒喝酒……」

老漢聞言,並不灑脫,還是一臉慚愧,顯然這一輩子都在糾結這件事情了,拿起酒碗一飲而盡,口中卻道:「若是老漢我再回到當時戰陣,必然入那應州城去,也隨高大帥共享那勝利的榮光。可惜了……」

徐傑此時當真笑了出來:「老丈不必如此,那高大帥奮力作戰,也是為了保衛大華百姓,也當是保衛了你,如今你也有子孫滿堂,想那高大帥九泉之下也是瞑目的。」

徐傑說著話語安慰這個心中慚愧了一輩子的老漢,抬手示意徐虎再與他倒酒。只是倒酒之時,徐虎的眼神之中都是不樂意。

老漢似乎也感受到了徐虎的鄙夷,伸手邊去攔徐虎倒酒的動作,口中只道:「喝了一碗多,夠了夠了,著實夠了,公子自己留著喝吧。老漢酒量有限,再喝就醉了。」

徐虎聞言立馬就收回了酒罈。徐傑卻是又去接過酒罈準備再倒酒。

老漢已然起身,也把自己喝過的碗拿了起來,還把剛才徐傑剛剛遞給他的肉乾也放下了,說道:「公子,這個碗老漢喝髒了,拿去洗洗再送來。也到外面去把幾個同伴叫回來,他們肯定是嚇壞了,老漢去安撫幾番。」

徐傑不再起身去留,而是拿起老漢放下的那塊肉乾,放到口中吃了起來。

不得多久,老漢回來,帶著幾個淋了雨的同伴,把碗還回來之後,又不知從何處尋了個破陶罐,接了些水把那還有血跡的地面洗刷了一下。少了血腥之氣,也好休息。

暴雨讓夜來得更早,破廟之內火光搖曳。

徐傑喝了不少,拿過那柄飲血刀,橫在膝前,以碗輕敲暗紅刀,隨意唱道:

「黃沙天,殘陽笑。不知幾人夢年少?

馬長嘶,戰陣鏖。膝有兒孫正歡淘。

莫教英雄憶同袍,百十萬戶皆素縞。

枯骨不想聞那親哀號,墳冢可願等得清明到。

黃沙天,殘陽笑。可否不再夢年少?

馬蹄輕,凱歌好。將軍百戰身死了。

老婦夢醒漸哭老,孩童水中戲竹篙。

公卿豈能珍惜民脂膏,君王可還記起逝華韶。」

徐傑唱得隨意,隨心所出,意思簡單明瞭,也並不在意那格律。

唱了從未見過的父親與叔叔,唱了那興許夜夜還在夢年少的二叔、八叔等人。唱了家中哭瞎眼的老奶奶,唱了那死的不明不白的高大帥,也唱了自己與徐家那些半大小子。

還唱了對面而坐的逃兵老漢,興許也在安慰這個戰陣的逃兵,希望讓他以後不再夢年少。

老漢聽得涕淚俱下,開口問道:「公子唱的是什麼曲子?」

「隨口而作,就叫個《老卒歌》吧。」徐傑答完,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