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欞,連頭上竹笠都撞掉了。他身子也跌入雨中泥地裡,竟在泥地中滾了兩滾,用斷劍撐起身子,飛也似的逃去。
朱七七又驚又奇,看得呆了:“他明明已勝了,為何卻突然逃走?而且逃得如此狼狽。”
轉目望去,只見火焰中白煙仍嫋嫋不絕,那青衣婦人石像般坐在四散的煙霧中,動也不動。
但她那看來極是慈祥的面目上,卻竟已泛起一絲詭異的笑容,慈祥的目光中,也露出一股懾人的妖氛。
朱七七心頭一凜,顫聲道:“莫非……莫非她……”
這句話她並未說完,只因她突然發覺自己不但手足軟得出奇,而且頭腦也奇怪地暈眩起來。
她恍然知道了斷虹子為何要逃走的原因,這慈祥的青衣婦人原來竟是個惡魔,這白煙中竟有迷人的毒性。她是誰?她為何要如此?
但這時朱七七無法再想,她只覺一股甜蜜而不可抗拒的睡意湧了上來,眼皮越來越重……她倒了下去。
朱七七醒來時,身子不但已乾燥而溫暖,而且已睡到一個軟綿綿的地方,有如睡在雲堆裡。
所有的寒冷、潮溼、驚恐,都似已離她而遠走——想起這些事,她彷彿只不過是做了個噩夢而已。
但轉眼一望,那青衣婦人竟仍赫然坐在一旁——這地方竟是個客棧,朱七七睡在床上,青衣婦人便坐在床邊。
她面容竟又恢復得那麼慈祥而親切,溫柔地撫摸著朱七七的臉頰,溫柔地微笑低語著道:“好孩子,醒了麼?你病了,再睡睡吧。”
朱七七隻覺她手指像是毒蛇一樣,要想推開,哪知手掌雖能抬起,卻還是軟軟的沒有一絲氣力。
她驚怒之下,要想喝問:“你究竟是誰?為何要將我弄來這裡?你究竟要拿我怎樣?”
哪知她嘴唇動了動,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一下朱七七可更是嚇得呆住了:“這……這妖婦竟將我弄成啞巴。”她連日來所受的驚駭雖多,但那些驚駭比起現在來,已都不算是什麼了。
青衣婦人柔聲道:“你瞧你臉都白了,想必病得很厲害,好生再歇一會兒吧,姑姑等一會兒就帶你出去。”
朱七七隻望能嘶聲大呼:“我沒有病,沒有病……我只是被你這妖婦害的。”
但她用盡平生氣力,也發不出一絲聲音。
她已落入如此悲慘的狀況中,以後還會有什麼遭遇,她想也不敢想了,她咬住牙不讓眼淚流下。
但眼淚卻再也忍不住流了出來。
那青衣婦人出去了半晌,又回來,自床上扶起朱七七。一個店夥跟她進來,憐惜地瞧著朱七七,嘆道:“老夫人,可是真好耐心。”
青衣婦人苦笑道:“我這位女徒從小沒爹沒孃,又是個殘廢,我不照顧她,誰照顧她……唉,這也是命,沒辦法。”
那店夥連連嘆息,道:“你老可真是個好人。”
朱七七受不了他那憐憫的眼色,更受不了這樣的話。
她的心都要氣炸了,恨不得一口將這妖婦咬死。怎奈她現在連個蒼蠅都弄不死,只有隨這妖婦擺佈,絲毫不能反抗。
那青衣婦人將她架了出去,扶到一匹青驢上,自己牽著驢子走。那店夥瞧得更是感動,突然自懷中掏出錠銀子,趕過去塞在青衣婦人手中,道:“店錢免了,這銀子你老收著吧。”
青衣婦人彷彿大是感動,哽咽著道:“你……你真是個好人……”
那店夥幾乎要哭了出來,揉了揉眼睛,突然轉身奔回店裡。
朱七七真恨不得打這糊塗的“好人”一個耳光,她暗罵道:
“你這個瞎子,竟將這妖婦當作好人,你……你……你去死吧,天下的人都去死吧,死乾淨了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