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所有我錄的東西都燒掉就好了。”
不喜歡的話別錄不就得了?
“其實你不喜歡鋼琴,卻硬被逼著彈?”
真冬點了點頭。
“我從來不覺得彈鋼琴是什麼愉快的事。”
“可是你彈蕭邦的《蝴蝶》時聽起來還滿愉快的啊?”
“評論家老是喜歡胡亂推測演奏者的心情,我總懷疑他們是不是笨蛋。就算心情不好也能演奏歡樂的曲子啊!”
要這麼說的話……也是沒錯啦。
音樂不過就是音符的排列,若要說其中隱藏著怎樣的心情,那往往是聆聽者內心的問題。
“所以你就開始討厭鋼琴,也不想再彈了?”
“反正現在也沒辦法彈了,只有拇指和食指能自由活動。”
真冬抬起自己的右手,試著張開手掌。中指、無名指和小指依舊有氣無力地彎腰駝背。
“要是接受檢查然後動手術——”說不定有機會康復?
“所以我才要逃走。”
真冬把右手放在胸前,左手像要護著右手般覆在上面。
“那個人說,他的夢想是和我一起演奏貝多芬的第二號鋼琴協奏曲。我一直在想,為什麼是第二號,那又不是很受歡迎的曲子。”
貝多芬留下了五首鋼琴協奏曲,根據最近的研究指出,降B大調第二號協奏曲較第一號更早問世,也是貝多芬的鋼琴協奏曲中最少被演奏的一首。
“後來我在找以前錄過的東西時才發現,其他四首他都和媽媽一起演奏過,也留下了錄音。”
那是——
我把張開了的嘴巴又閉了起來。
本來想說“那是你想太多了吧”,但實在說不出口。
“而且……反正我的手也治不好了。我就是這麼覺得。”
真冬以左手緊緊握住右手的手腕。
“因為我是那個人為了演奏鋼琴而製作的,一旦放棄了鋼琴,當然就不會動了。這是很自然的事。”
“那你又為什麼要彈吉他?”
低著頭的真冬肩膀顫了一下。
“而且還淨彈些以前用鋼琴演奏過的曲子!你真的討厭鋼琴嗎?”
真冬咬著下唇,思索著該如何回答。最後她閉上眼睛,嘆了口氣。
“一開始……第一次和媽媽一起四手聯彈《匈牙利舞曲》的時候,心裡真的很高興。那時候我才四歲,我們常常把這個放在鋼琴上,邊彈邊錄音。”
真冬以手指描繪著掛在包包提把上的錄音機輪廓。
那果然是她媽媽留下來的。而且她也說過,那是很重要的東西。
“但也只有一開始的時候如此。後來我什麼都會彈了,媽媽卻不在了,只剩下我一個人。我的身邊只剩下鋼琴,彈完一首又會有另一首的樂譜出現在面前。我在想,或許能藉著吉他重拾當初那種感覺,剛開始的時候也覺得樂在其中,可是……”
她彎起腿蹲坐在長椅上,又把額頭靠在膝蓋上,聲音裡有著藏不住的憂鬱。
“可是越彈就越覺得喘不過氣來,不彈又更痛苦。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滿腦子都是那個人要我彈這個彈那個時的記憶,在那之前自己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彈鋼琴的呢?我不記得了,也許早已遺忘在某個地方了。那些記憶不會再回來,因為已經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失去了。已經……找不到了。”
我不知不覺地閉上了雙眼,只是聽著真冬沉痛的聲音。
真的……已經找不回來了嗎?倘若真是如此,那我能為真冬做的事不就什麼也不剩了嗎?
“……因為你一個人太久了啦。這樣音樂之路會走不下去的。”
這時我想起了著名推理小說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