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也出落得愈發俊美,眼眸如漆,眉宇明雅。
“是嗎?”我不在意道。
“母親的明眸,有一種蒼涼的況味,兒臣不懂,母后為什麼不開心?是不是因為師父沒有回來?”皓兒托腮,嘆了一聲, “兒臣也很想念師父,師父究竟去了哪裡呢?”
我轉眸,好久沒有聽到別人提起無情,一旦提起,心中仍然是痛,悶悶的鈍痛,慢慢地攪動,痛得抽氣。
皓兒感覺到我神色的變化,轉開話頭, “母后一人住在這裡,兒臣不放心,母后,回去吧,好歹兒臣可以陪著你呀。”
我搖搖頭, “不了,這兒清淨,我不喜歡有太多的人打擾。”
皓兒每次來,都會勸我回去,可是,他勸不動我,千夙也勸不動我。
千夙總勸我放開心懷,無情已死,活著的人還要活下去,不該沉湎於苦痛之中,不然,死去的人也不會安樂。
如果我可以釋懷、可以放得下,就無需躲到雍城了。
公孫玄再次來到雍城看望我,他說今日是先王駕崩的日子,想起當日情形,他心裡不好受,仍然覺得愧對先王。
不知不覺間,已經一年了,又到落雪時節,怪不得寒氣逼人。
我冷寂道: “先王已死,大人何必掛懷?大人只需記住,竭力輔政王上。”
公孫玄靜靜地陪著我,半晌後又問: “玄不明白,太后所說的殺先王是為了‘復仇’,究竟是為誰復仇?”
“往事無需再提,大人還是早些回去。”我站起身,下了逐客令。
“太后不說,玄亦猜到,或許是太后心中所愛吧。”他淡淡一笑, “太后保重。”
公孫玄緩緩離去,清瘦的身影漸漸遠離我的視線。
沒想到,皓兒站在殿外聽了去,公孫玄剛走不久,他就質問我先王駕崩之事。
皓兒不再是懵懂小童,而是諳熟國政、聰慧睿智的少年秦王,有些往事,他理應知道。於是,我擇要說了一些,從入趙成侯府成為舞伎開始,到成為秦王寐姬,接著去吳為質。他在吳宮長大,所經歷的屈辱與折磨,無需我贅言,十二年後,吳國被三國聯軍所滅……
我並沒有說自己真正的身份,更沒有說我與無情之間的事,可是,皓兒如此聰慧,早就瞧出來了。他聽完我的講述,悲痛、氣憤有所緩解,也許,他懂了我的愛與恨,懂了我的艱辛與坎坷,懂了秦王與我貌似恩寵實則疏離的夫妻關係。
皓兒道: “母后,先前你喜歡趙叔叔,後來喜歡師父,是不是?”
我不語,望著被落雪瀰漫的天地,蒼茫,雪白,乾淨。
皓兒握著我的手, “母后,兒臣派人尋找師父的下落,但是毫無訊息,師父真的死了。”
我仍然不發一言,眼眸不眨一下。
皓兒的臉在我眼前放大,急切地問: “母后,是不是父王害死了師父,你才要為師父復仇,害死父王?”
我頷首,聲音輕緩, “我從未喜歡過你父王,皓兒,你要恨我,就恨吧。”
“兒臣不想恨母后,母后,忘了以往的事,忘了師父和趙叔叔,忘丁那些不開心的事,以後,兒臣會永遠陪著母后。”他攬著我的腰,憐惜地摸著我的臉。
“我累了,你回去吧。”我站起身,行往內殿。
“母后,兒臣在這裡陪你。”
“回去吧,你是秦王,不能離開王宮太久。”
皓兒無奈地回去,我躺在厚厚的棉被中,遍體冰涼,淚水從眼角滑落。
過了幾日,上善宮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許久未見的無淚,我問他,無情是不是真的死了,他深深地看我,點頭。
僅有的一絲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