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原本暗紅的舊痕,混在一起將他那片衣服垢得僵硬粘膩。
葉青籬並非沒有見過血,但身邊這個小男孩一再傷上加傷卻哼也不哼一聲的樣子,卻讓她心底下前所未有地堵得慌。這孩子的年紀太過幼小,觀他行事,直如無處可以依身的幼獸,看似張牙舞爪、囂張霸道,實際上卻不過是在掩飾他對外界強烈的不信任感。
想起先前蘇紫晴罵他是“沒爹沒孃的孤雁”,葉青籬的心便控制不住地柔軟了起來。
這世上的孤兒何其多,但顧硯是不同的,他聰明驕傲又脆弱多疑,渾身充斥著強烈而鮮明的矛盾感。
他一怒之下可以引動天靈威壓,一眼掃過可以洞察視線所及的一切細微異常。他就像是隱藏在黑暗中也依舊皮毛鮮亮的野獸,靜脈中奔流著高貴的血液,只等有朝一日血脈復甦,將要睥睨星空之下。
葉青籬只覺得心臟發緊,一隻手伸在半空,終於還是輕輕劃過弧度,最後又收回了身側。
“你……自便吧。”她腳下加速,一返身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山林間。
直到葉青籬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顧硯仍然一動未動。他眉峰微蹙,彷彿是在凝神傾聽什麼。數息之後,他才轉動視線,明亮如星的眸光將身周環境仔仔細細掃視了一遍,然後他邁動腳步,緩緩走到一棵大樹邊上,就地坐下。
他坐的姿勢很講究,一腿撐起,另一腿微屈,這是一個隨時方便起身的姿勢。
而他選的位置更是巧妙,他左側面對著雲橋的方向,右側三米之外是一棵大樹,那樹足有兩人合抱之粗,可以擋住從那個方向而來的視線。如果有人從空中俯瞰,就會發現他周圍的樹木隱隱形成了八卦之勢,他處的位置是休門,若往左將處生門,往右將赴死門。
這是一個可生可死可進可退的格局,利用地形而成陣勢,其計算之精妙迅速,讓人難以相信這是出自一個五歲的小屁孩之手。
山林間的薄霧已經全然散去,早晨的陽光清清爽爽,透著草木馨香,沁人心脾。
顧硯的神情微微放鬆,慘白的小臉上滲出薄汗。他烏黑的頭髮散落在肩頭,只有額間扎著一條深紫色的驪蠶絲帶,更襯得他肌膚如冰玉,五官似精雕。
“笨蛋……”他嘴裡喃喃出聲,也不知罵的是誰。過得一小會,他緩過了力氣,才伸出手扯開自己左邊衣襟,想要察看傷處。
然而他那傷口的血跡早先就滲透在衣服上,此刻直帶得那片衣料全然粘在傷口,他只是輕輕扯了扯,就覺得有股疼痛直鑽心房。不叫痛並不代表感覺不到痛,顧硯又小心扯了扯衣襟,眼看傷口有愈來愈疼的趨勢,便咬緊牙關用力一掀!
劇烈疼痛之後,顧硯再側頭去看自己的左肩,發現那裡已經是血肉模糊。
他的肩膀還很稚嫩,小小窄窄的,膚色猶如清潤白玉。而那白玉肩頭卻顯出不自然地僵硬之態,上面皮肉翻起,直見森森白骨,兩相對比,觸目驚心。
顧硯清亮的眼神微微一暗,眼瞳微微轉動,隨即又更加明亮堅定起來。他側過頭輕輕對著傷口吹氣,然後伸出粉紅的小舌頭,細緻地舔舐那仍然滲血不止的傷處。
隨著他輕舔的動作,那本在往外滲的血液竟奇蹟般止住了。他妥妥帖帖將所有滲血的地方逐一舔過,便收回小舌頭,吞下自己的血。
“甜的……”細微的咕嚕聲自他喉間滾出,“爹爹,硯兒的血是甜的。”
說完這句話,他的右手緩緩抬起,五指指尖捏住左邊肩頭,開始小心地對骨。
他仔細計算著,發現自己有兩處較大的骨折,還有六處細小而錯位的骨裂。這樣的傷勢很不好處理,至少只憑他自己的右手,是處理不了的。
小霸王終於緩緩闔上眼瞼,臉上閃過一瞬間的頹然和迷茫。在他的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