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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麼你去說服她!”

“巴黎?為什麼?”

“去看芭蕾,”他笑了一聲,聽起來竟有些悽然,“我沒辦法說服她,為她我什麼都能做,只有這麼一件事情,我沒辦法改變。”

Lou不知道其中的隱情,也覺得自己不合適過問太多,只能要Eli暫時先答應傑雯的要求。Eli聽了Lou的話,訂了兩張八月底巴黎歌劇院的戲票,並對傑雯說,如果到時候她身體好一些了就可以去。雖然他們都知道這是不太可能發生的事情,但也都抱著一線希望。

那之後的幾個禮拜,Lou每天都去病房看傑雯一眼,她跟Eli總算不賭氣了,但兩人之間總好像有些不同於往常的氣氛。Lou為此很著急,她知道傑雯的身體越來越不好,幾乎不能平躺著睡覺,離別的時刻也許不遠了,她不願意看到他們兩個人帶著這樣的情緒說再見。

Lou試圖跟傑雯談談,雖然她自己也並不很懂這些感情的事情。她問傑雯:為什麼要跟Eli賭氣?為什麼非要去巴黎?

傑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倒是對她說了許多毫無頭緒的話,說很久以前就曾無數次的想象生命結束之前的感覺,有好幾次,以為自己已經離終點很近了,結果卻又不是。直到有一次,她遇到一個人,在那之前,他們已經失散了許多年了。因為他,她開始徒勞的幻想,或許命運會網開一面,或許她可以有五年甚至十年的時間和他在一起,然後又是一次失望。她離開他,雖然很艱難,卻也很值得。那一年,她在米蘭,坐在斯卡拉歌劇院觀眾席的角落裡看他跳舞的時候,覺得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戲演了兩個小時,她就哭了兩個小時,旁邊的人都以為她瘋了。她回到法國,帶著一種此生無憾感覺,站在La Baule海濱的礁石上,終於被推到了極限。那一次之後,她發現死原來是這樣平靜簡單,相反,活著要更艱難一些。而在她往生之後,仍舊會有一個人替她繼續跳舞,五年,十年,甚至更久。

這番話讓Lou覺得她真的已經準備好了,但很快她又對Lou說,她其實還是怕的。

她對Lou說起最近反覆出現的夢境,在夢裡她已經死了,渾身冰冷僵硬,先經歷冰,然後是火,無以復加的疼痛,卻動彈不得,也喊不出聲音。最後,灰燼被一雙陌生人的手捧起來,放進一個小小的墓穴,一塊打磨過的花崗岩一點一點填滿出口,熾白的光線逐漸變窄,她對著那一線亮光大喊:不要留下我一個人!不要把我留在黑暗裡!卻再也沒有人能聽見。每一次做這樣的夢,她都渾身顫抖的在Eli的懷抱裡驚醒,聽到他在耳邊喃喃地說:你不是一個人,不會一個人。

到了八月二十三日凌晨,傑雯又出現一次室顫,急救之後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那天Lou正好休假,從家裡趕過來,一直陪著她。

那天下午,傑雯睜開眼睛,看到Eli坐在病床邊一張扶手椅上,便對他說:“你能回家替我拿些東西嗎?”

“你要什麼?”他回答,仍舊很冷靜。

“我的枕頭,我抱著睡覺的那一個。”

他點點頭,看了一眼Lou,就走了。

Eli走了之後,傑雯又側過頭睡了一會兒,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她問Lou:“他還沒回來?“

“他走了有半個小時左右了,”Lou輕聲道,“不會很久的。”

“能不能替我帶句話?”

“當然。”

“告訴他……”她停下來,似乎想了很久,笑了笑說,“其實我根本沒想好要講些什麼。”

Lou覺得一陣酸楚,但還是裝作不在乎的樣子,開玩笑似的說:“如果是什麼道別的話,你最好還是等他回來,自己告訴他,我這人太粗魯,說不了抒情的話。”

“我恐怕到時候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