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徐雲半睡半醒,甚是愜意。不知過了多久,忽聽重重腳步聲響,直向後堂而來。徐雲睜眼看時,卻是趙具到了。
趙具乃熊飛軍都指揮使,負拱衛都畿之責,今日犒賞將士的酒宴便是熊飛軍奉命安排的,軍營外圍防務更是熊飛軍人馬,是以他直入後堂,無人阻攔通稟。
徐雲睜眼看了趙具一眼,見他穿著官袍,進屋便把幞頭摜在几上,滿頭是汗,卻未起身,只輕輕說道:“練材來啦。”
趙具毫不拘束,拎起壺倒了一碗涼茶,仰頭一飲而盡,一手抹去鬍鬚上的水漬,方才坐下。又倒了一碗涼茶,卻只淺呷一口,放下碗道:“太保…哦,不對,該喚少保才是。少保今日是乘太子車駕回營的?”
趙具今日巡查城外各駐軍防務,是以沒有參與郊迎大禮。徐雲苦笑道:“太子魯莽,此事現下想必已傳遍梁都了。”
趙具道:“倒也沒甚事,太子與少保有師生之誼,便是車駕相送也不為過。”
徐雲嘿嘿冷笑兩聲道:“無心之人自以不為過,只怕有心之人。”
趙具道:“少保不必過慮,聖上剛剛加封少保,位極人臣,聲望正隆,便是有心之人也不敢非議。”
徐雲斜了趙具一眼,冷冷道:“練材莫非當真不知聖上加封我少保之意?”
趙具道:“我豈能不知,無非是去掉那‘太子’二字。只是官銜上是去掉了,難道心裡那二字還能去掉不成?”
徐雲嘆了一口氣,邊起身邊道:“唉,練材,此中大有深意啊,”走到趙具身旁的一張圈椅前坐下,也為自己倒了一碗涼茶,邊喝邊道:“去掉這二字,我於太子便不再是內臣,而是外臣,日後若是相見頻繁,便會引人側目。太子也正是為此今日才必要相送,這是其一;其二,朝中有不明就裡之人,見我去掉這二字,便以為太子勢孤,便會生出異心,或有猶豫觀望之人,日久便會疏遠太子,太子在朝中之聲望便會一落千丈。此皆是當今之深意。”
趙具道:“太子今日也議及此事?”
徐雲道:“正是。太子也生了疑懼之心,何況他人。”
趙具道:“少保如何說?”
徐雲道:“昔日我等多次商議之策,我已盡說與太子。”
趙具拍案道:“少保,現下說不嫌操之過急麼?”
徐雲道:“不能再等了,太子生出疑懼之心,我怕他沉不住氣,露了破綻,便為時晚矣。我說此策,只為教太子韜光養晦,一切有我等操持便是。”
趙具端起茶碗,大口喝乾碗裡殘茶,說道:“太子如何說?”
徐雲望著窗外空無一人的庭院,細聽遠處軍營中的喧鬧之聲,緩緩道:“太子口上自然不願為此不忠不孝之事,心中卻是千肯萬肯了。我等行事,他只作不知便了。”
趙具哼了一聲道:“事成,他為天子,事敗,禍不及他,太子也是好算計啊。”
徐雲肅然道:“練材,我等行此事非為太子,而是為了大鄭江山社稷。當今倦政十年,國事漸不可為,長此以往,國亡有日矣。”
趙具也肅穆道:“少保說的是,是我想左了。”
徐雲道:“我等諸人務須同心協力,不可生出怨懟之心,不然,禍不旋踵。”
趙具恭肅道:“是,具記下了。”
徐雲道:“我今日對太子說,要他韜光養晦,我等也不可操切太甚。朝中官員,無分品級高低,職權大小,在其位者,便品級低微也要用,不在其位者,便爵封王侯也不可用,無成算者,寧肯捨棄也不可貪多冒進,務要慎之又慎,方有成事之望。”
趙具道:“是,具記下了。”
徐雲又嘆了口氣道:“練材,我年事已高,此次北征,已有力不從心之感。待到時機成熟之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