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也不管大家是否歡迎,一跨步已踏上了船頭,只見他微佝著身體,頭髮蓬亂,臉色糟紅,面相不大,但卻帶著幾分病容。上船後,他徑直走到艙中堆放的那幾箱白酒旁邊,涎著臉說道:“嗬,廣泗特曲?這酒可不錯,我以前常喝咧!”
周永貴苦著臉,也不搭他的話茬,只是揮手招呼夥計:“快搬快搬,動作利索點。”
小夥計明白老闆的用意,放下原本端在懷裡的一箱肥皂,趕著搬起了白酒。來人見討了個沒趣,悻悻地咽口唾沫,然後湊到周永貴身邊,賤兮兮地說:“周老闆,這麼些酒,不如賒一瓶給我回家嚐嚐?”
“賒酒沒問題。”周永貴不軟不硬地回他,“可我說薛曉華呀,你總得把以前的帳先結了吧?”
“我要是有錢結賬,幹嗎還找你賒酒啊。”薛曉華見軟的不行,換上了一臉晦氣樣,“當年你們誰沒找我父親給看過病?現在人死沒些年,還有幾個記得的?這世道炎涼,真是怎麼說呢?”
周永貴看起來是個老實厚道的人,聽薛曉華這麼一說,他不由得嘆了口氣:“唉,我也就是顧及你死去的父親……算了算了,我那裡還有些散裝的白酒,你回頭來打一點吧。”
薛曉華懶懶地打了個招呼:“那謝謝了。”散裝酒雖然和廣泗特曲沒法比,但總比沒有強。他有些無聊地在船裡四下張望著,看到羅飛他們這邊時,立刻大驚小怪地叫起來:“我說老胡,島上這兩天又沒死人,你拉上口棺材安的什麼心?”
“這是德平和尚訂的,你懂個屁!”老胡對這個酒鬼是毫不客氣,“再說有些人我看也就比死人多了兩口氣,還不如早點進了棺材呢。”
薛曉華早已被島上的人罵疲了,對老胡的刻薄言語不但不在意,反而嘻笑著往這邊晃了過來,眯眼打量著羅飛和蒙少暉:“呦,今天還拉了兩個客人?難得呀。”
蒙少暉嫌他形容齷齪,側過身子便往外走,薛曉華卻存心湊上前,和他幾乎貼了個臉對臉。蒙少暉無法發作,只能加快腳步,可走到船舷處時,看到眼前翻湧的海浪,他卻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周永貴正好搬著東西跟在他後面,客客氣氣地催促著:“緊兩步,麻煩了啊。”
一種隱藏多年的不明恐怖正在蒙少暉的記憶中翻湧著,他轉過頭,茫然地看著周永貴。一陣海風恰在此時拂過,吹開了他額前的垂髮,那道長長的傷疤露了出來。
周永貴象是被針猛然紮了一下,發出“啊”的一聲低呼,懷中的箱子也重重地砸在了船板上。
“對不起,對不起!”蒙少暉被周永貴的叫聲喚醒,忙著彎腰幫他撿拾散落的貨物。
周永貴卻仍處在一種莫名的狀態中,他驚疑不定地看著蒙少暉:“你……你是來遊玩的?”
“不,我來找我的過去。”怕對方聽不懂,蒙少暉補充問道,“你知道一個叫蒙建國的人嗎?他以前可能住在這個島上。”“不認識,不認識!”周永貴慌亂不迭地搖著手,然後草草抱起摔落的箱子,搶步上了岸,遠遠地閃在了一邊。
蒙少暉隱隱覺得哪兒不對,但有說不上來,正迷惑間,羅飛已走到了他的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先上岸,然後你拉著我的手過去好了。”
蒙少暉感激地看了羅飛一眼,拉住了他伸出的手,即使如此,他仍要閉上眼睛,才有勇氣踩過那段踏板,登上了明澤島。
踩在碼頭堅硬的地面上,兩人終於可以抬頭四顧,一睹明澤島的全貌。
這是一座橢圓形的島嶼,東西向較長,跨度逾十公里,南北向稍微短一些,跨度在七公里左右。島嶼中部隆起一座山脈,連綿悠長,正好沿南北向把整個島分成了狹長的東西兩個區域。東西兩邊的山腳下地勢較為平緩,島民大多散居於此,過著幾乎與世隔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