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辨認,骯髒的泥漿、汙血,教人一看之下便想掉頭,皸裂的面板下,是許多爛瘡,雖然在冰雪中壞死凍僵,但仍散發出心的臭味。
一個少年難忍惻隱之心,想去救濟,卻立即被同伴拉住。
這類的人,天曉得是惹了什麼麻煩,落到這等地步,救了他,說不定反惹禍上身,而且看他這樣,大概也不能醫治了,反正這人衣衫單薄,在這等大雪天中,不用多久,就會變成一具凍屍,那時候,再來替他收屍吧!
他踽踽而行,這樣說並不正確,因為他起不了身,只能靠兩肩與膝蓋來爬行,忍著刺骨的寒風,在地上匍匐前進,身上的傷口,在摩擦中破裂,卻立刻給地上的冰雪凍住,連血也流不久,就這麼樣子,在雪地上拖出一行血路。
風好冷,地也好冷,身上的傷口好痛,但卻又好似沒什麼感覺,自己快死了嗎?
這大概是所有路人共有的預測吧!
這也和自己在三天前的想法相同。
沒有人能想到,他在過往的三天裡,就這麼爬過了七百里顛簸的山路,就像沒有人會想到,在一年前,他曾是翩翩美少年,意氣風發,在金陵的武道大會上,獨挫群雄,蠃得佳人青睞,揚名天下。
過往行人,見他可憐,雖不敢靠近,怕給傳染疾病,卻也會丟幾枚銅幣,當作施捨,他沒有接,連看也不看一眼,還是持續爬行,只有在有個大嬸拋了半個冷掉的饅頭時,一口吞入,大嘴咀嚼。
他不能去撿這些錢,除了僅存的自尊外,也是為了要早一步到達目的地,他已沒有別的力氣,連伸手撿錢的力氣都沒有,僅能不斷地重複蠕動,往目的地前去,那個他在絕獄中無時或忘、死裡逃生後立刻浮現腦中的故園。
不知道過了多久,夜深了,周圍行人散去了,當店家一一熄去燈火,他終於爬到了目的地。
在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座巍峨宮門,玉階琉璃瓦,紅樓黃金塔,建築豪華精美,一派宏偉氣象,然而,諾大的庭院,僅在遠處有兩三盞燈火,其餘的地方,雜草叢生,器物損毀,杳無人聲,和宏偉的建築相比,不覺生起荒涼的鬼氣。
在過往的三千七百年裡,金陵為唐國首都,九州大戰前,也曾輝煌過一時,皇親李白,就以劍仙之名,縱橫風之大陸,無人能敵,後來王室內訌,一蹶不振,為魔族所滅,九州大戰後,後人雖復國於斯,卻已無復昔日榮光,成了鄰國艾爾鐵諾的附庸。
十一個月前,艾爾鐵諾大舉入侵,第二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攻破王城,唐國一夕滅亡,由於行動太過神速,唐軍甚至還來不及抵抗,就被殲滅,可笑的是,正因如此,金陵的建築、唐國皇宮並未遭到戰火的洗禮。
但之後的發展就讓人笑不出來了,接任負責駐守的第三軍,展現了完全不同的作風,“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是他們奉行的口號,無視於第二軍團長 “善待亡國遺族”的勸喻,第三軍對李氏王族趕盡殺絕。
位列王親而遭斬殺者,不下數百,成年男子全數當市腰斬,幼兒活埋,女子發配官家為奴,行為劣跡者充軍邊關。
更有甚者,有位身懷六甲的宮女,被確認懷了王室後裔,卻因為執法的軍官好心,決意私下為其開脫。不料,遭到同僚密報,宮女連同該軍官,全數遭到逮捕,處以極刑,兩人被數柄燒紅的長槍所貫穿,在火焰中哀嚎至死,而第三軍的高層,將此事美其名曰“三人行”,為侵伐史寫下了殘酷而淒厲的一頁。
他緩緩爬近半頹圮的宮牆,看著裡面的一草一木,地上的血跡,被搗毀的雕像。
據說,地上的鮮血,是第三軍在斬殺王族時所留下的,此刻看來,格外驚心。
“痾哿哿……”
張開喉嚨,已經嘶啞的喉管,僅能發出些許的怪聲,難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