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隻眼睛趕緊睜開,溫順地低下頭。
“我說的話你全當做耳旁風?”赫連靖鴻的聲音很低,似乎是在配合陰森可怕的氣氛刻意降了半調。出乎意料的是,這句話不是帶著責備和質問說出的,很平淡很平淡,平淡到藍沐冉揣摩了半天也沒鬧明白城主大人現在究竟是生氣呢還是沒生氣。
越獄,偷東西,喝酒,三罪並罰,最起碼也得關半個月禁閉外加十天不許爬上床,如果認真追究起來能逼得藍沐冉跳憶月樓以死明流氓之志。
“湯我喝了。”沉默片刻,赫連靖鴻忽地拉住冰涼小手,“作為回報,這杯酒我替你喝。”
藍沐冉乾笑,這東西還需要回報的?想喝酒直說唄,至於找這麼爛的藉口麼?那天告白時多麼英勇坦率,一回到涼城又變成冰山悶騷狀了。
不過沒關係,不管城主大人什麼樣她都稀罕,稀罕到要死。
唔,連喝酒的樣子也稀罕到要死。
長而蒼勁的手指捏住酒杯,跟女野人半抓半握的粗暴姿勢不同,那是極為標準的執法,三指輕拿。無名指和小指墊於杯下。怎麼看怎麼有風度有氣質,眾生顛倒。
仰頭一飲而盡更瀟灑。
許是酒不對胃口,放下酒杯的赫連靖鴻臉色不是太好:“說完了嗎?”
“本來沒說完……現在說完了。”
廢話一個字沒有,得到違心答案的城主大人拉著女流氓纖細手腕連拖帶拽,出門時嚇得值夜丫頭無以復加——剛才也沒見城主進來啊,怎麼轉眼間……轉眼間城主就拉著白衣女鬼飄走了呢?!
犯錯的人都有那麼一點兒愧疚心虛。唯獨藍沐冉這種沒節操的貨胸懷坦蕩蕩,跟在墨色身影后小跑。
“慢點兒,慢點兒走,腰疼。”跑了沒幾步終於開始感到吃力。女流氓撓撓自家男人掌心不滿地嚷嚷,“再跑老子要散架了!”
砰。
雖然是放慢速度了,不過未免太慢了些,慢到等同於靜止,慢到身後小尾巴剎車不及猛地撞在寬闊腰背上直哼哼。
再這麼撞幾回鼻子絕對會跟嘴唇同一海拔啊我靠!
藍沐冉捂著鼻子憤然瞪視,等城主大人轉回身子微微低頭,立刻改成捂著鼻子偷偷瞪視。都快兩年了。盯著那張心儀俊臉太長時間還是會有要鼻血噴湧的衝動,女流氓哀嘆,自己這輩子真心註定要吊死在名為赫連靖鴻的顆歪脖老樹上。
地處泠霜館外十餘丈,茂密翠竹隱隱帶些蒼黃之色,被路邊長明燈映得愈發枯槁。厚重的風氅呼啦啦迎風披在身上,所有寒冷瞬間哀嚎消退,藍沐冉還記得,那時與赫連靖鴻共乘一騎去桑夷郡時,他穿的就是這件風氅。
貪婪地吸吸鼻子。女流氓表情實在很二:“我怎麼聞不到有人味兒?”
毫無懸念,響亮爆慄在頭頂炸開。
被揍的白衣偽少年不怒反笑,笑得心花燦爛傲風怒放——打她就說明城主大人已經不生氣了,只要他不生氣什麼都好,再打幾下都行。
“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赫連靖鴻沒有眼前野蠻女人這麼開心,剛才所見所聞讓他枯坐一整天方才散去些許的煩悶情緒愈發加重,雖是不再生氣,隱隱卻覺得心痛。
如果有一天城主大人實在受不了我騷擾了。那我就去陪你。好嗎蕭姐姐?
哭著說些怨言的女人他見過太多,唯有藍沐冉會笑著說出極其殘忍的話。不知道是真的太過堅強還是在偽裝。
“一直以來都認為在我心裡你並不重要,所以屢次三番主動涉險,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這就是你的想法?”
果然,他聽見了。
藍沐冉低頭踹地悶不吱聲,鞋底快要蹭破時腰上一緊被拖進避風懷抱,沉鬱地揪著赫連靖鴻衣服上吊玉絲絛有些茫然。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