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略瘦那個就勸他:“行了行了,你也別不服氣了,誰叫人家有個好爹呢,聽說曾大人與總督馮大人私交甚有,他曾子成拿個解元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有啥用,還不是叫人給查出貓膩來。哎你說,這回的事兒會不會鬧大?”
瘦子看了眼四周,壓低聲音道:“誰知道呢,科舉舞弊可是大罪,牽連甚廣啊。皇上如今還在江南,這事兒要捅到他老人家跟前去,那些個大人們全都吃不了兜著走。”
“所以說還是咱們小老百姓最好,發不了大財也倒不了大黴,喝喝酒吃吃肉,日子多美妙。”
“回頭再到春蘭院去聽支曲兒,便更圓滿了。”
兩人隨即說笑起來,知薇不想聽那些汙言穢語,加之傅玉和那邊也說完了,便跟著一同上樓去。
他開了兩間房,兩人正好門對門。知薇進屋的時候傅玉和在後頭叫住她,輕聲道:“有事兒就叫我,喊一聲便成。”
知薇衝他點點頭,心事重重關上房門。
因前一晚沒睡好,她這會兒便有了睏意。胡亂在房裡用過晚飯後便洗漱上床,本想一覺睡到天亮,腦子裡卻總有各種畫面連軸轉。出現最多的倒不是和皇帝在一起的情景,而是剛才那些出城計程車兵。
當真是去太湖上訓練水軍嗎?她找不出這話的破綻,可總覺得跟皇帝南巡一事脫不開干係。想想皇帝四處巡視,陪著的竟不是江南總督馮大人,反倒是比他官階略低一級的兩位,再聯絡剛才那兩人說的話,顯然是在暗示曾子成那個解元是靠關係得來的。
想想當初他連詩都做不好,一筆字寫得不如女子好看,他爹又跟馮大人交好,馮大人又無故失了聖寵。
一樁樁一件件全都繫了起來,知薇哪裡還睡得著,恨不得立馬起身去敲傅玉和的房門。
但身為女子該有的矜持還得有,她忍了一夜忍到第二日早上,終究是忍不住,還未吃早飯就想同傅玉和說這個事兒。
對方卻衝她擺擺手,示意她人多嘴雜,有什麼吃完了上馬車再說。
知薇覺得有道理,匆匆灌了自己一碗粥,拿了兩個包子在手,催促著傅玉和快上路。因穿著男裝,她的言行舉止大而化之,現代人的一些做派不經意間就流露出來。
傅玉和仔細看在眼裡記在心上,準備回頭向某人好好彙報一番。
上車之後知薇按捺不住心頭的疑惑,一五一十都同傅玉和說了。對方卻很坦然,只淡淡回一句:“若能查出舞弊案來,也算是一樁喜事兒。”
“皇上當真是去各地巡視?”
“皇上南巡正為此事,自然要到處走走。”
“那穆大人的那些兵?”
“操練水軍之用。”
傅玉和言簡意賅,知薇半天問不出別的花樣來,最終只能作罷。
………
離開鎮江依舊是往南京趕。
知薇也不知是不是早飯吃得急了些,胸口像堵了點東西似的。傅玉和什麼都不肯跟她說,顯然是有事兒瞞著她。她隱約覺得哪裡出了問題,索性坐那裡細細回憶。
似乎就是從馮玉貞落水開始,皇帝對她的態度就不一樣了。她當然不會蠢到以為皇帝是瞧上了馮玉貞,所以要甩了自己。
身為女人這點自信她還有,她看上的男人品味哪裡這麼差,會喜歡那種濃妝豔抹投懷送抱的。而且皇帝也從未對馮玉貞有過任何表示,言談間甚至頗有鄙夷之色。
那為什麼他就突然變了呢。真的吃自己和傅玉和的醋?
他倒不是頭一回吃醋,那一次在壽康宮門前他怒氣衝衝抓走自己,就因為她跟傅玉和說了兩句話。他這醋罈子一直很大,但每每吃完之後都會待她不錯,從不胡攪蠻纏。
這一回太反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