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府也沒什麼動靜。因佟氏臨終前留下那樣的話兒,她不好大張旗鼓的打聽,過年時梨花姥娘姥爺舅舅來,說起這茬兒掛心事兒來。梨花小舅舅何文軒就說,在鎮上沒有什麼姓賀的大戶人家,這次他去縣城參加童生試,若是有時間,就幫著打聽打聽。
何氏說不讓。怕影響他應試。再者她也不知道打聽到在哪裡又能怎樣?只是不知道又總掛著心。前些日子二武捎來訊息時,沒提到這檔子事兒,想必年哥兒的家不是在縣城裡。
縣城離李家村有五六十里呢,不在縣城就有可能是更遠的州府之類的。這麼一想,竟放些心了。但又不是全放心。又不好明說,只是感嘆,“可不是,我的心呀,這會兒才算是落了地。”
又問大武媳婦兒一大早的有啥事,大武媳婦兒一拍腿,“嗨,我孃家侄女生產了。趕著去送洗三兒禮,家裡攢得雞蛋讓大武過年時給了大山嬤嬤一大半兒,剩下的都讓大山吃得差不多了。來你這裡尋些雞蛋。”
何氏一聽這事兒,就笑著,“行,你來,還差多少個?給你挑些個兒大的。”說著領大武媳婦兒去西間兒。自春桃幾個搬到東屋後,這裡就做了小庫房。
“哎喲,我的娘,”大武媳婦兒一進西間就驚叫起來,“咋這麼多雞蛋?”西間地上放著兩個大簸籮,裝了滿滿兩大簸籮雞蛋,每個簸籮都冒著尖兒。
回頭看看何氏,又想起院外的雞舍,“海歆嫂子,這都是你家的雞下的蛋?”
何氏拉她蹲下,笑笑,“可不是,這雞到今年春上整一年了,下得蛋比原來多了,幾個孩子吃多了也都不愛吃了。”因這雞,又想到佟氏,臉上黯了黯。
“……今兒你來的正好,我正說要去賣了呢。你先挑些大的走,吃過早飯就讓孩子爹去小貨棧上賣了。”
大武媳婦兒倒是知道自去年秋上,她家雞開始下蛋,家裡不缺雞蛋吃,沒想到竟是這麼多。一時間有些怔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問,“海歆嫂子,你家雞現在一天下多少個蛋?”
何氏抬頭打了她一下,取笑,“別跟那沒見過錢的人一樣,大武一冬上去打短工,掙兩吊錢怕是不止吧。”
大武媳婦兒嘿嘿笑了下,搭手挑著雞蛋,“那錢兒又不是我掙的。這些雞蛋能賣三四百個錢兒吧?”
何氏默算了下,兩個簸籮積的雞蛋都是過年後收的,約有七百來個,差不多能賣三百五十個錢兒。看大武媳婦兒眼睛甑光發亮的,笑著,“你家裡地又不多,覺得能賣錢兒,今年春上你也多抱些雞娃兒。”
大武媳婦數著挑好的雞蛋,笑著,“海歆嫂子,你還真別說,我呀,這會兒是動著這心思呢。”她算了算,喂百十隻母雞,產蛋高峰期,每天都就是百十個雞蛋,一天就是五十個錢兒,一個月就是……只是蛋多了沒人去賣,也麻煩。
想了一會兒,就先放一邊兒,反正抱小雞娃兒還要再等些日子。又想起另一件事兒來,“海歆嫂子,你打算啥時候讓年哥兒去學裡?”
大武媳婦兒原先也透過想讓大山一塊兒去學裡的意思。就是婆婆公公不同意,說,他們家世世代代都沒出過讀書人,淨白花那個錢兒,還不如讓大山早些學學種地,再學個木匠手藝啥的實在。
可大武媳婦兒跟何氏處的時間長了,梨花小舅舅今年又去考秀才老爺,這是一個盼頭,又打算讓年哥兒去學裡,以年哥兒的聽話認真勁兒,怕學得也會不太差,又算是一個盼頭。
她這心思動得愈發起勁兒,想著大山去學裡幾年認個字兒,將來有機會去大戶人家做做工,能混個管事兒啥的,也比在土刨食兒強,趁著過年狠跟大武磨了些嘴皮子,這些天兒婆婆公公的口氣兒象是鬆了些。
何氏說,二月十八拜先生。大武媳婦兒就說,那她趕緊家去,再跟老兩口說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