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髮髻,替她梳頭髮,剛梳了兩下子,春柳在廚房叫嚷,“春杏,快來幫忙燒火。”
春杏皺皺鼻子,應了一聲,叫佟永年,“哥哥,你來替梨花洗頭”
李薇一咕嚕爬起來,頂著一頭散開的頭髮,望著走近的佟永年,“你會洗嗎?”
佟永年坐在小凳子上,把她的頭板正,“你小時候我給你洗了無數次的頭,梨花不記得了?”
李薇盯著枝葉間的藍天白雲,想了想,好象是這樣的。從她一歲半那年的夏天開始到三歲多點,頭髮好象一直是他洗的。因為三姐老喜歡把她的頭按得低低的,就著水盆洗,水容易流到眼睛裡,她娘教了無數次讓三姐把她抱起來仰著洗,三姐總是我行我素,後來他便接手這個活計,直到他去學裡讀書那年,這個洗頭髮的工作才由幾個姐輪流接手。
木槿汁液的順滑清涼感覺傳來,李薇覺得頭皮上那股子燥勁兒登時消散,舒爽的出了一口氣兒。
一邊問他,“年哥兒,柱子和他姨夫都去宜陽了吧?”
佟永年一邊洗著,“嗯”了一聲。
李薇又問,“佟舅舅給找那家鋪子怎麼樣?會不會還扣工錢?”
佟永年手上不停,慢慢的搓洗著,“沒事兒。有舅舅在呢。”
這時何氏與李海歆吳旭下晌回來,剛把鋤頭歸放好,一眼看見杏樹下的兩人。
笑了笑,向他倆走去,“你個臭丫頭,還怪會使喚人呢。”說著要替佟永年。
他笑著搖搖頭,“沒事呢,娘。一會梨花洗好,我也替娘洗洗。”
何氏臉上剎時笑成一朵花兒,就著木塌子坐下,“你有這個心,娘心裡頭就舒坦得不得了”
李薇向她娘看過去,討好笑著,“娘,那待會兒我替你洗。”
何氏笑著拍拍她,“咱家就數你個小丫頭享福。給我洗個頭不虧你。連帶給你幾個姐姐還有哥哥都洗了。也不虧你”
李薇甜甜笑著,“娘說不虧,自然是不虧的,等會兒我給你們都洗。”
李薇洗好了頭髮,要給佟永年洗,他彆彆扭扭的不讓。她便搓了葉子,給何氏洗。
何氏笑得合不擾嘴兒,感嘆著,“我們梨花真是長大了,會給娘洗頭了。”
李薇一邊梳著頭髮,一邊笑著,“那是呢。我都快七歲了日後我天天給娘洗頭。”
春杏燒完火出來,說她,“咱家就數你嘴巴會哄人”
李薇一邊給何氏洗著頭,一邊笑嘻嘻的,“四姐,那呆會兒可別怪我不給你洗頭哦?”
春杏撇撇嘴兒,在木塌子上坐下,揉起另外的木槿葉子。
下午午睡醒來,李薇一時無事可做,便晃達著去佟永年的西屋。此時他正端坐在書案前看書,可能是剛洗好頭髮沒多久,滿頭烏黑輕軟的頭髮披在肩頭,散發著潮溫的木槿葉子的清香。
“咦,新書麼?”李薇走近,湊過去瞄了一眼,書上的被勾起的一句話,瞪時映入眼瞼,不覺念出聲來,“撥開世上塵氛,胸中自無火炎冰競;消卻心中鄙吝,眼前時有月到風來?”
“年哥兒,這是什麼?佛經?”李薇心裡消化著兩句話,伸手去翻看書封。
“不是,是《菜根譚》。”佟永年含笑抬頭,看了看院中靜悄悄的,眾人都未午睡起來,便問,“梨花怎麼不多睡會兒?”
“我見天沒事兒幹,又不累。”他回答的這會兒,李薇也已看書封。心中十分詫異才十二歲的孩子怎麼想起來看這種書?這本揉合了儒家的中庸思想,道家的無為思想和釋家的出世思想,被奉為修身立世明志陶冶情操磨鍊意志的寶典,她前世只在她們學校那個頭髮花白且充滿智慧的老教授的書案上見到過,年紀輕輕的孩子們誰讀這個呀?而且在他的辦公室裡還掛著這樣一副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