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徴親自送妹妹陳柔回竹園。
兩人穿過抄手遊廊,前方變得開闊,午後的暖陽照向葡萄架,邊上的鞦韆爬上了一兩根細細的綠藤。
兩人停在陳柔的閨房前,陳徴細心叮囑了兩句,又交代幾個婆子丫鬟照顧好姑娘,而後叫人抱著「九宮琴」隨自己離開。
文琴、錦畫幾個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七姑娘回來,身上的衣裙打扮都變了,大公子還叫人來把琴搬走。
「今日發生的事太多,回頭跟你們細說,先伺候姑娘洗藥浴。」
雁書一邊說著今日發生的事情,一邊吩咐人準備姑娘沐浴,陳柔的胎病雖說是好了,身子骨卻還弱著,需要經常泡藥浴。
孫神醫留下的藥浴方子,園裡伺候的人自是熟悉的,一應事物很快準備妥當。
陳柔小心翼翼取下滿頭珠釵,衣裙更是令司棋仔細疊好,她坐入盛滿藥湯的浴桶中,微微泛紅的水沒過她晶瑩剔透的肌膚。
這水帶著一股淡淡的草藥香。
以前陳柔不太喜歡這個味道,孫神醫給她改了改方子,這藥香中又帶著股微甜的梅香。
久而久之,她身上也染上了這股子揮之不去的香氣,出汗的時候,氣味更重。
她自己早已習慣了,也說不上究竟是好聞還是不好聞。
那淺淺的梅香,她還是挺喜歡的,像是雪中紅梅。
陳柔換上一身碧色齊胸襦裙,上衣雪白,衣袖上是精緻的蓮花紋。
一頭烏髮垂腰,司棋拿著象牙梳替她輕柔梳理。
插上蓮花簪,帶上一對金鑲玉寶葫蘆耳環,手腕套著和田碧玉鐲。
用過晚膳,陳柔拿起白日裡戴過的那一支瓊花玉樹金步搖,她若有所思片刻,吩咐雁書將幾個妝奩抬過來。
取了鎖,幾個妝奩一齊開啟,只見一應各種珠釵、步搖,瓔珞、項圈、項鍊、手鐲、耳環、玉佩等等物事,皆是金銀玉石,滿室生輝。
她拿起一支鬧蛾珠花金釵在手中把玩。
這些首飾無一不精緻。
她哥哥陳徴每年都會送她不少首飾。
思及今日坐過的那輛馬車……
這真是她哥哥送的?
該不會是另一個「哥哥」送的。
「七姑娘,怎的笑了,是喜歡這金釵?」
雁書原本在一旁候著,卻見自家姑娘手持金釵,斜倚在羅漢床上,一臉溫柔似水的笑,原本就是朝霞映雪的嬌顏,這會兒笑起來更是嫵媚動人,看得她都心頭一動。
本以為今日遭了那些事,姑娘免不得心情鬱鬱,卻不曾想她全然沒放在心上,這也讓她鬆了一口氣。
「我笑了嗎?」
回過神來的陳柔坐起身,竭力壓下心頭那股莫名湧上來的甜意。
「把這些收起來吧,等些日子我要一一清點。」
「砰!」
屋外傳來杯碟摔碎的聲響。
緊接著是個老婆子的自悔:「哎呦我這怎麼就沒拿穩,把姑娘的安神湯給摔了。」
雁書去外面看了一眼,進來回道:「姑娘,是秦奶孃不小心把湯給摔了。」
秦奶孃是府上舊人,當年服侍過她親娘崔氏,也是她的奶孃,一直留在園子裡,以往陳柔對她極為善待尊重。
陳柔點了點頭,並沒有追究,輕聲道:「讓奶孃仔細著點,別傷著手,叫錦畫再去煮一碗。」
「是。」
陳柔垂了垂眼眸,心想著她這個園子應該好好收拾收拾了,以前是她身體柔弱,不得勞神費力,管不了太多,也沒什麼興趣管,現在卻是不一樣了。
曾經她是不諳世事的世家大小姐,從小過的是錦衣玉食的生活,對金銀物件看得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