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旁附和,“對啊,司機師傅。這法律裡精神病人傷了人可是不用追究法律責任的,他萬一要是發起狂來弄傷了誰,誰還不得又受痛又掏錢。”
百里看了一圈四周眾人的嘴臉,這些人性別不一、樣貌各異,唯獨相同的是他們臉上都有毫不掩飾的嫌惡。她明媚的雙眸是勇敢與倔強,在這些烏雲似的神情當中,就像一顆小太陽,“他不是神經病,他是我的朋友我的同學。”清亮的女聲掩蓋了車中的嘈雜,眾人的目光紛紛投向她,百里絲毫未有膽怯,“不需要你們趕,我們自己會下車。司機師傅,麻煩停車開門。”
司機師傅似乎也等的急不可耐,終於聽到百里親口說出這句,猛地就是一個急剎,所有人的身子在同一時刻朝前傾。幸好百里有先見之明,早就右手抓住了車扶手,左手緊握著戚墨的手,在車子停穩之後,她小心翼翼牽著戚墨下了車。
兩人後腳剛落地,車子立馬揚長而去。
戚墨蹲在路邊,百里也陪著他蹲著。她輕聲問:“你怎麼呢?還好嗎?”
一下車,戚墨儼然平靜了許多。他低著頭心有餘悸,面上多了幾許愧疚,“對不起。”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不就是沒搭上公交車嘛!沒搭上可以走著去啊。”
百里不曾察覺,她不經意間說出的話,總能讓戚墨的心突然悸動一下。
“你竟然是一個連公交車都不敢坐的男人”,戚墨本以為百里會這樣嘲笑他。戚墨抬頭臉色雖然還有些泛白,卻比剛才富有生機,“你要帶我去得地方遠嗎?”
“不算太遠,你還願意去嗎?”
“沒問題。可是,你願意陪我走著去嗎?”
百里起身,清朗地聲音爽快道:“我也沒問題,就當是散步。”
戚墨也起身,伴著百里並肩而行。
“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逃課。”
“是嘛!第一次竟然是和我。”
戚墨的臉色唰的通紅。他有些靦腆,心裡很緊張,手心也有些出汗。在心裡斟酌良久,他才想出一個話題,“你為什麼不問我在車上怎麼呢?”
百里踢著腳下的小石子,抬頭說:“你不想說,我又何必自討沒趣的問,我可不想惹你討厭。”
戚墨的臉更紅了,和煦的朝陽照在他的臉上,他卻覺得比火烤的還要炙熱。
“其實是小時候的事了……戚墨終於決定開口,向不知情的外人說起自己噩夢般的過往。這一步的邁出,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立刻意識到,緊鎖已久的心終於願意向人敞開心扉,就像常年陰暗的死角,終於照進一束陽光,而那束陽光正是百里。
“十二年前,我們全家遭遇了一場車禍,車禍中我爸媽當場死亡,而我身受重傷,妹妹昏迷不醒。自那次車禍之後,我就落下了這種不敢坐車的毛病。只要上車我就覺得舊事會重演,全身連一根頭髮絲都沒有安全感。”
“你還有一個妹妹?”百里好奇著,“從沒聽你說過誒。”
戚墨苦笑,“她現在可以算是也可以算不是了。”
百里沒明白他話中意思,“你妹妹和你一樣怕坐車嗎?”
“她那時只有五歲,所以車禍給她帶來的後遺症並沒有像我這樣明顯。”
百里忽然拍上他肩頭,花容笑的好看,絢爛地如同一朵向日葵,“不怕,以後我帶你多坐幾次車,幫你克服這累死自己的壞毛病。”
這話帶著不可思議的魔力,令戚墨定在原地。他以為她會像很多的其他人一樣,表示同情,然後說幾句安慰他的話。怎麼可能呢?她總是不按常理出牌,她每次無心說的話卻次次能給他帶來小驚喜,讓他既緊張又興奮。如果她就只是一般的她,那麼對於戚墨來說,她就不是特別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