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景悅被她攬著,聽了這話自然是鬧了個大紅臉,埋在她頸邊不動,隔了許久才低聲道:“其實王家大相公也不過三十多的年紀,就總是不想動彈了,我腿腳上都是老病,到了他的年紀,說不準還不如他指不定哪天,就像周大夫說得那樣癱了”
“胡說!”他把頭埋著,裴寧能感受到他說話的氣息時而急促,時而遲疑,心裡也疼得像是被人用針一寸寸紮了,反應過來,一伸手便摟緊了他:“胡說,以前叫你吃了許多苦,我悔都來不及,可現在日子也好過了,咱們好好地養著,定是會好的,你怎麼偏還說這話來叫我難過。”
“我沒,裴寧我就是、就是有點怕從前日子那樣不好,我也都可以過,現在只一想到要是癱了,怕要連累你一輩子,心裡就毛毛的”舒景悅忙著搖頭,反手抱住她的手臂,整個人窩進她懷裡:“你性子好,待人又厚道,我倒是不怕你丟下我呢就怕,唔,就怕往後還要害你吃苦受累啊”
裴寧沒有想到這幾句話竟會勾得他想到那麼遠,見他眼淚掉下來溼了面頰,又是歡喜他跟自己交心,又是心疼他的害怕和無措,伸了手幫他細細地擦淚:“不會的,你看,今年冬天你腰上不是比前些年好一點了麼,膝蓋上也沒有像往年那樣鑽心刺骨地痛,你定不會有事的,等以後,咱們還要一起看著女兒娶夫,給她帶孩子呢”
“可我怕,有時候晚上醒過來,腰僵在那裡翻不了,我就想你和小陽,還有小丫頭以後該是怎麼樣,可越想就越怕”
“乖,不哭了我以後醒了就把我叫起來和你說說話,好不好?”舒景悅往日從來不肯跟她訴苦,今天卻不知怎麼一不可收,裴寧眼裡一酸,幾乎也要落下淚來,強笑了一下才忍住。剛成親的時候,她知道舒景悅睡不好,容易做噩夢,一直是要守著他睡了才敢睡的,可這幾年他們日子好起來,她也總是忙得倒頭就睡,竟忘了他原本就是心思重的人,害得他這樣自苦:“來,哭成這樣,一會兒被小陽看到,定要以為我欺負你了”
舒景悅縮在她懷裡,一時不肯動彈,裴寧拍著他的背讓他平復了氣息,見他仍是不肯動,便裡來的舒陽撞了個滿懷,不由好笑:“你衝這麼快做什麼?不是在討好隔壁家的那幾個小子麼?”
“裴姨瞎說,”舒陽氣鼓鼓地反駁,看舒景悅正閉著眼睛躺著,立刻壓低了聲音:“都是裴姨啦,害得我差點吵醒小舅裴姨你快點出來,外頭有人找你”
“誰找我?”
“就是上次那個你讓我叫她沈姑姑的人,”舒陽小聲報告,一邊拉著她往外走:“快點快點,你再不去,她都要把小遠妹妹吵醒了。”
裴寧從善如流地被她拉著出來,才看到沈眉正抱著女兒逗弄著,一時也覺得奇怪:“你怎麼過來了?不是說了後天才去店裡商量開工的事麼?”
“哎,裴姐,可算是找到你了,咱們已經把要用的木料石料都大概算計過了,”沈眉拉著她走到一邊,遞給她一張紙:“按照你畫的圖紙來算,這些就足夠了,過了十五開工的話,咱們就得開始準備往工地上運料子了,你看我們什麼時候去跟房家談?要麼,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去吧?”
“這也行。”裴寧稍一猶豫,便點頭應了,關照舒陽對舒景悅說一聲,見沈眉東西都帶得齊全,便跟她一道,收了紙張往房家去。
舒陽只知道她出門有事,卻並不知她去了哪裡,舒景悅在屋中,更是不清楚狀況,因此等她談妥了貨源的事情回來,兩人都默默地坐在桌邊,一言不地望著桌上的飯菜。
“裴姨——”
“怎麼了?怎麼都沒先吃飯?”
“你怎麼到現在才回來?”
三人同時出聲,各自說完,卻又都靜下來等對方說,相視之下,裴寧忍不住先笑了出來:“呵呵,一起吃飯吧,我快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