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心情倒是比方才好了一些,小凡是她所見為數不多的幾個從不會耍心機,玩弄小聰明的人。雖然對他生不出男女之間的歡喜之意,卻是打心裡願意多照顧些他的。
“小姐在前面宴客,想來不用人伺候,我就先回去”
“哎,聽說是宴請秦知府的,對麼?”
“是,”這並不是什麼機密的事,裴寧也答得隨意:“小姐還在前面,你有什麼事麼?”
“沒有呃,裴姐,你知道今天是誰在前面獻舞嗎?”
裴寧聽他問得猶猶豫豫,猜想他是心裡好奇卻又不敢去前面探聽,便笑著告訴了他。卻不料小凡聽了立刻氣得漲紅了臉。忿忿地捏著自己的袖子攥了幾把,才氣呼呼地轉身要走。
“就知道是這樣,明天又要沒完沒了了他跳得才不好,哼”
裴寧沒有聽清他的話,下意識地“啊”了一聲,挑高的尾音還沒消散在空氣裡,就見少年紅了眼眶:“裴姐,你說他跳得好麼?”
裴寧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明白姚黃跳舞好不好與他有什麼關係,只是平心而論地點了點頭:“挺好的,知府看起來也很滿意。”
“呸,以前阿景跳得才好呢,現在阿景不能跳了,他每次得了賞賜卻還要來戲弄阿景,今天討得了好,明天肯定要是一頓好鬧騰。”
“嗯?”
小凡似乎沒有聽出她的疑惑,怕她以為自己胡說,忙道:“每次都是這樣,阿景的腰傷了兩三年,姚黃出的風頭可夠多的了”
“阿景有腰傷?”
“是啊,”小凡眼裡有點黯然,低下頭點了點:“他以前跳得可好了,半個揚州城都知道小姐家裡的歌舞子是頂尖的,可是自從跳舞傷到了骨頭,就不能再跳了,還弄得一到陰雨天就全身都不舒坦的毛病。”
風溼?裴寧驀然想起舒景悅每每半蹲半跪守在爐子前的樣子,難怪經常見他站起來時步子不穩。
“應該不會的,小姐明日就要準備啟程往福建去,姚黃魏紫想必要幫著收拾行裝,沒空跑去廚房尋事的,”裴寧安慰了一句:“廚房裡的事情都還好麼?”
“嗯,新來的姐姐很好相處,不過沒有裴姐懂的這樣多事情呢,”聽到她說姚黃沒空去找茬,小凡倒是開心了一點,彎眉笑著謝了她:“裴姐,謝謝你上次幫我們說話,要不是你幫忙,阿景和我說不定就要被趕出去了”
“沒這回事,小姐本來也沒有這個意思。”裴寧輕笑道:“再說我不是也沾了光的麼”
“啊,不是,阿景說裴姐是自己有本事,”小凡連連搖頭,一邊吐了吐舌頭:“方姐說了幾句酸話,阿景還差點跟她吵起來呢裴姐你自己可別說這種話,叫別人聽去了不好”
裴寧呵呵笑起來,心情倒是莫名地比原先好了許多,目送他往後院去了,才回自己房間去。
唐家對僕從不苛刻,下僕屋子裡也是有暖爐的,更何況供管事們單住的屋子。裴寧點起了暖爐,屋子不算大,不一會兒就暖了起來。
裴寧推開窗子一角往主屋方向看了一眼,隱約還能聽到那邊傳過來的笑聲樂聲,不由想起在事務所裡疲於應酬的情形。
攤開手掌,卻被掌中薄薄的幾個繭子凝住了視線。
幾乎什麼都不需要考慮的勞作,只靠最簡單的體力和最本能的動作,時間就好似被無窮地拉長了。她到這裡尚未有一年,認真說來,那些端著酒杯,紙醉金迷的日子其實並沒有過去太久,在她,卻好像已經隔了長長的一輩子。
思緒迷茫間,指尖的觸感卻似乎有些不同尋常,自從她單住之後,就習慣於把屋中的物事按照自己的習慣來擺弄。甚至不用看也能知道手邊的東西是什麼。
然而手指碰到窗沿,卻觸到類似沙子的東西,仔細去看,卻又像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