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響鈴”。
放了一晚的豆腐皮稍稍有些幹,可先用熱帕子燜軟,然後將豬裡脊肉剁成細茸,用鹽、紹酒和雞蛋攪拌均勻,把餡料擱在豆腐皮上捲成筒形,並把開口處用麵糊粘牢,切成兩段之後,便丟入油鍋中烹炸,待得豆腐皮被炸得乾脆金黃,就能裝盤上桌。
此菜聲如其名,咬一口脆如響鈴,卻因為新增了雞蛋,內裡餡料仍舊湯汁飽滿,軟嫩鮮美,用來做主食或菜餚皆合適,平日很多人以這道菜下酒,但早間用來佐粥,卻也是不錯選擇。
花小麥手腳麻利,不消片刻工夫,便將這幹炸響鈴做了滿滿一盤子,順便又揀兩樣菜蔬,做了個家常豆豉炒藕和一道涼拌豆角絲,幾樣菜色湊在一處,顏色瞧著倒也清爽利落。
一大早便要起來在廚房裡張羅,對很多人來說,這委實是個苦差事,但於花小麥而言,這卻恰恰是她的心之所鍾。
唯獨在這個無時無刻不充斥著油煙味的地方,她才是隨心所欲的,這不大的空間中,所有東西都肯聽她的話,她舉重若輕,遊刃有餘,所有麻煩在她眼中都不是麻煩,而是如假包換的樂趣。
……不過,麻煩不會因為她正在享受做廚的快樂,便識趣地不找上門來。正當她解下圍裙,優哉遊哉地環顧四周,在心下盤算著遲早要將這還算不得齊全的廚房變成自己地盤時,身後卻忽然傳來一聲十分不悅的怒喝。
“你在幹什麼?!”
說是怒喝,其實也不盡然,這動靜與花二孃平日裡的咆哮有著本質區別,沒那麼暴戾,卻隱含一股陰冷肅殺之氣,令得花小麥後脖頸登時便是一涼。
回過頭,就見孟老孃虎著臉立在廚房門口,目光銳利地朝灶臺上掃了掃,眉間擰成個川字。
花小麥忙叫了一聲“娘”,又有些莫名地摸了摸自己的額角:“我在……做飯呀……”
“你家早晨還吃一頓,恁樣講究?”孟老孃掀了掀嘴皮,翻翻眼睛,“怪道人人都說那景泰和與花二孃兩個,自打小姨子來家之後,日子是越過越滋潤。哼,我家可沒有那麼多餘錢呀,我們一天吃兩頓便是夠夠的了!”
這不是故意找茬嗎?花小麥偷偷在心裡犯嘀咕。她當然知道火刀村的人並無早飯一說,但新婦剛進門,想要掙點表現露一手。也不是錯吧?
“昨兒個還剩下那麼些菜,你即便實在是餓得慌了,隨便熱點子吃也就罷了,為甚麼還新做?開館子開得久了,便不知儉省為何物?瞎糟蹋東西!”
花小麥深吸了一口氣,驀地想到花二孃那番“若是小事,便讓她一讓也不少塊肉的說辭”,眼珠兒一轉。便扯出笑容來,也不接她的話茬,徑自夾起一條幹炸響鈴,在她面前晃了晃:“娘你嚐嚐?”
那幹炸響鈴表面的豆腐皮被炸成了金黃色,顏色格外漂亮,裡面豬肉餡的濃香味,透過薄薄的豆腐衣。有一陣兒沒一陣兒地飄出來,著實誘人得緊。孟老孃原是想給花小麥一個下馬威,卻不知怎麼,喉嚨很不爭氣地滾了兩滾,嘴角一抽,不耐地揮揮手:“沒上桌的東西,怎能隨便就吃。你家不講規矩的?莫要與我廢話,先同鬱槐一塊兒給他爹上柱香是正理。”
說罷,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花小麥忙乖巧應了一聲,待得她離開,掩唇偷偷笑起來。
……
堂屋中已經香燭都已齊備,地上擺了兩個軟墊,花小麥和孟鬱槐兩個便又重新洗手更衣,衝著孟老爹的牌位恭恭敬敬拜了幾拜,孟老孃少不得又在旁叨咕兩句,也便收拾了。將做好的飯菜一一端了出來。
也不知何故,那孟老孃自打進了堂屋之後,一張臉便黑得似炭,孟鬱槐和她說話,她還勉強肯應上兩句,若輪到花小麥開口,她就壓根兒擺出一副“我聽不見聽不見”的架勢,只悶頭挾菜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