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一出了口,攤子上的眾人便交頭接耳嘀咕開來。
“卻原來是安泰園的人,怪不得這樣出手闊綽!”
“啊呀,潘平安這回算是撞在鐵板上了啊!招惹上安泰園,豈不只能吃不了兜著走?”
朱掌櫃面帶得意之色,不慌不忙等大夥兒議論得夠了,方接著道:“最近這兩三個月,你們村兒的潘平安,不知從哪裡弄來了一批醬料,竟使得城中五六間飯館兒再不肯照顧我家的生意,據我所知,還有幾間頗有名頭的酒樓,也正在觀望中。安泰園生意做得大,區區數間小飯館,自然不會放在眼裡,但我家老爺卻難免因此覺得丟了面子,所以就打發我來瞧瞧,與那潘平安及做醬料的人家說道說道。”
他說出這樣不講理的話,花小麥因為心中早有準備,倒還不覺得怎樣,一旁的喬雄卻是聽得火起,輕笑一聲道:“這話我怎麼聽不明白了?酒樓飯館想選擇哪一家的醬料,該由他們自己做主才是,與你安泰園有何干系?一個願買一個願賣,天經地義,那潘平安……錯在何處?”
“呵。”朱掌櫃朝他臉上瞟了瞟,眼皮子一翻嘴角一扯,輕鄙地道,“與你們這班泥腿子,說話果真費勁,他壞了規矩,你不懂?”
“甚麼規矩?”喬雄下巴一昂,擱在桌下的手,已是攥了起來。
“安泰園說的話就是規矩!”那朱掌櫃撇嘴哂笑,手指不輕不重在桌上敲了兩下,“要想在省城做醬料買賣,得先問過我安泰園,我們東家樂善好施,自然會傾力扶持。潘平安說都不說一聲,上來就搶生意,這不是壞了規矩,又是什麼?”
扶持?哈,恐怕所謂的“扶持”,便是被你這大名鼎鼎的安泰園收歸己用,保不齊每月還要交給你一定利潤,以保自家平安吧?說出這種話來,真真兒沒的讓人噁心!
花小麥在心中反覆告訴自己要鎮定,饒是如此,卻仍然有些忍不得,立刻便要踏出來與那朱掌櫃辯個幾句。然她腳下才一動,衣襟後襬卻已被扯住了,回過頭,就見羅月嬌眉頭皺得死緊,拼命地打眼色。
“小麥姐。”羅月嬌將聲音壓得極低,戰戰兢兢地道,“你莫要衝動,如今他們只認得平安叔,並不認得你,你何苦自己走出去惹禍上身?”
現在不認得又怎樣?火刀村一共只幾十百來戶人家,這朱掌櫃有心要打聽一個人,還不是易如反掌?
就像是應和花小麥的想法一般,那胖人高傲地將桌邊食客看了一圈,驀地從懷中掏出一塊一兩來重的碎銀,輕輕往桌上一擱,發出“咔”一聲輕響。
“若有人肯告訴我潘平安住在何處,那醬料又是出自誰人之手,這塊銀子,我立刻便當做謝金送與他。”他陰笑著道,“你們可要搞清楚,即便是你們都不肯出賣村人,不出明日,我也照樣能將事情查個清清楚楚,這銀子拿出來,不過是想讓你們過兩天好日子罷了,機會稍縱即逝,你們可要懂得把握才好啊。”
這話分明存著侮辱人的意思,但足足一兩銀子,除了家境富足的喬雄之外,旁人又怎能不動心?當場便有人要站起來說話,幸虧被喬雄瞪了一眼,又悻悻然縮了回去。
朱掌櫃等了一會兒,見仍舊沒人開口,臉上就跟掛了寒霜似的,呼地一聲站起來,一拂袖,衝花小麥道:“既大家嘴巴都這樣嚴實,小姑娘,這塊銀子就歸你了,你的面做得不錯,趕明兒我還來吃。”
說罷領著那三人轉身就走,須臾間,已踏上村間小路,去得遠了。
方才還在桌邊正襟危坐的眾食客,立時呼啦一聲圍了上來,以喬雄為首,個個兒緊皺著眉頭小聲道:“小麥丫頭,你看這事兒可怎麼辦才好?這人如此財大氣粗,咱今天忍住了沒接他的錢,村裡其他人卻未必和咱們是一條心,他若真的找到你家去……唉,雖說你並沒有任何錯處,可他們眼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