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他一眼,眉間輕輕擰起,一開口,卻是另起一個彷彿全不相干的話題。
“嫂夫人或許聽說過,那連順鏢局,是我父親從前與柯叔合開的,我們雖沒住在這芙澤縣,但柯叔常有訊息送來,我便或多或少,也對鏢局中的情況有所耳聞。孟鏢頭年紀雖輕,卻是連順鏢局中當仁不讓的佼佼者,辦事沉穩周全,他出門走鏢,向來是最讓人放心的——不瞞你說,我那盛隆鏢局開張之初,曾幾次三番地來請他入夥,回回都被他一句話便拒絕,絲毫不留餘地,饒是如此,我卻仍不死心。”
他說著,便與呂斌一個對視:“喏,就是上個月吧,我還曾讓呂鏢頭去連順鏢局走了一遭,同樣是失望而歸,說實話,我真覺得挺沒面子。可孟鏢頭真是個人才啊,若能得他相助,臉面又算什麼?”
花小麥彎起嘴角一笑:“沒辦法,呂大哥曉得的,他那人是個死心眼兒,念舊,誰對他好,勢必要加倍還回去。他是柯叔帶出來的,心裡把這份情看得極緊要——辜負了董老闆你的好意,我替他給你賠個不是。”
呂斌有點不自在,扭過頭去往竹林外張望,這一頭,董德友卻是連連擺手。
“哪裡用得著賠甚麼不是?嫂夫人言重了!孟鏢頭是重情義之人,他如此行事,我反而對他更為佩服,心裡琢磨著,既然不能讓他入了我盛隆鏢局,有機會若能一塊兒合作,也是好的。說句實在話,瑞錦綢緞莊那筆買賣,我盛隆鏢局也很有興趣,卻不料被連順佔了先……”
終於說到重點了,真夠迂迴的!花小麥在心裡直搖頭,兜了這麼大圈子,她都替這兩人覺得累呀!
董德友覷了覷她面色,見她笑得一臉誠懇,便接著又道:“鏢局這行當,是最不好請人的,呂鏢頭他們離開之後,我猜度連順鏢局人手便一直有些不足,這樣大的生意,未必能張羅得齊全,因此便有心與他兩家一塊兒把這事辦得妥妥當當。我和呂鏢頭二人已來了芙澤縣好幾日,孟鏢頭卻由始至終連談的機會都不給,我們這是沒辦法了,所以才來請嫂夫人幫忙,希望你能幫忙在孟鏢頭面前,把這事提一提。”
“我都有些糊塗了,不知道能不能說得明白呢!”花小麥嘆了一聲,“再說,男人在外頭做事,當妻子的哪好胡管?這事恐怕……”
“嫂夫人只消告訴孟鏢頭,明日我在你這稻香園置一桌酒水請他,話帶到了就好。”董德友籲一口氣,往後一靠,倚在椅背上,衝花小麥一笑,彷彿有點小自得。
好麼,這是生生把她也牽扯進來了啊!反正這稻香園是你孟鬱槐家的買賣,你但凡是個關心媳婦的,總不能依舊不露面,任由她一個女人家獨自同這兩個大男人周旋吧?
花小麥心下委實有些發惱。
這董德友明明是眼饞這六千兩的買賣,覺得是塊肥肉,想上來啃一口,卻偏生要冠冕堂皇擺出一副所謂替人著想的架勢——說白了,連順鏢局人手夠不夠用,跟他哪有一個銅板的干係?這傢伙就是塊牛皮糖,黏在腳面上就別想扯下來,不達目的不罷休哇!
話都說到這地步了,她也只得含含糊糊地道:“我家夫君這兩日在鏢局裡忙得很,預先同我說過的,若耽擱晚了,就在城裡住下,省得來回奔波。你既信得過我,晚上我若見到他,就與他說一聲,但這話能不能帶到,我卻不能保證了。明日董老闆要在我這小店裡擺席面,少不得要破費的,我心裡過意不去得緊,今日這一餐,就算我請,感謝兩位來賀我開張。”
與他二人寒暄兩句,便自竹林裡退了出來,匆匆回到小飯館兒大堂。
彼時,孟老孃正領了春喜臘梅兩個捧著呂斌帶來的禮盒,翻來覆去地看,抬眼見花小麥回來,便大大咧咧地把手中物事一揚:“我說,這玩意兒你要是收下了,我就拆開來看看?”
“我幹嘛不收?”花小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