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的。
只是閉上眼睛的時候,她時常會感覺到自己像一條被困在水裡的魚,水下的空氣太稀薄,讓她呼吸困難,嚮往著外面的世界,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離開水的束縛,否則會乾涸而死。
每到這種時候,她都習慣將自己丟進水裡,當微涼的水細細包裹住她的每一寸面板時,她會有一種莫名的歸屬感,然後伸展開四肢,任身體下沉,心情也會跟著平靜下來。
她哈出一口氣,確實是有些無法跟張姐解釋自己剛才的行為,只能尷尬地撓了撓還在滴水的齊肩發,努力裝出鎮定自若的樣子,口氣中有微微的嬌嗔:“張姐,我可是潛水員,你這樣說很傷我自尊的好不好?”
“據說淹死的人,大多數都是會游泳的,就算是潛水員也要小心一點。”張姐看見她安然無恙,才放開她的胳膊,老大姐一樣的口氣勸告她,然後才說:“哦,對了,館長讓你去他辦公室一趟,我們水族館今天被人包場了,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張姐說到包場兩個字,開心的神色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來,笑得眼角兩條魚尾紋一閃一閃,原飛魚當然明白,包場也就意味著身為售票員的張姐今天可以提前下班,回家陪兒子了,館裡的其他工作人員雖然不能提前下班,但是工作也會輕鬆不少,可是對於潛水員來說,一點都不輕鬆,上午十點的餵食表演又不能取消,無論是表演給一個人看,還是幾百人看,對於表演者來說,其實都是一樣的。還有早晚要清理大型水族箱裡魚的糞便及附著在玻璃上的海藻,檢查魚的健康情況,哪樣都馬虎不得。
“知道啦,我換好衣服馬上就去。”原飛魚大大咧咧地朝張姐擺了擺手,快步走進更衣室。
換下潛水衣,穿上簡單的長款毛衣加打底褲,腳上是棕色的淺口靴子,覺得有點冷,又在毛衣外面加了件之前留在更衣室裡的短款外套,溼發用厚毛巾擦了擦,在後腦上簡單綁成一個丸子,一切弄好之後,才走出更衣室。她在著裝方面有些微微的固執,無法讓自己處於鬆散或者邋遢的狀態,否則心情便會很糟糕,無法做任何事情,總想著先回家換件像樣的衣服,即使是在危機的時刻,她第一時間想到的永遠不會是安全,對死亡和危機沒什麼概念,又或者說,已經麻木了。
館長辦公室的門沒關,能清楚看清裡面的狀況。不大的辦公室裡只擺著一張辦公桌,一套不太起眼的黑色仿皮沙發,沙發旁有幾盆裝飾用的盆景,其他再沒有別的東西。
此時館長正坐在辦公桌前,一臉猶豫地盯著手裡的支票,完全沒注意到門口有人,辦公桌一旁的沙發上坐著一位打扮時髦的年輕女人,正翹著手指觀賞自己精心修整裝飾過的指甲,亮閃閃的水鑽折射著清晨被雨水沖刷過的陽光,璀璨耀眼的讓原飛魚有一瞬間的晃神。
裡面的人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沒人發現她的到來,原飛魚只好敲了敲門,“館長,您找我?”
“哦……”館長這才放下手中的支票抬起頭,客氣地招呼她,“飛魚,進來進來,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館長是個微胖的中年人,穿著很隨意,沒有館長的架子,跟底下員工說話也總是笑呵呵的十分和藹,只不過他對海洋生物有一種奇怪的沉迷,以至於願意花大筆的錢引進並不熱門的魚種,也不願意替員工增加福利,總是說,有生之年能跟更多的海洋生物為伴,不也是很幸福的事嗎?福利什麼的沒那麼重要。
所以儘管人很好,也還是會經常聽到員工發出對他不滿的聲音。關於這一點原飛魚倒不在意,甚至有一點點認同館長的做法,因為他們都是熱愛海洋生物且很貪婪的人,總希望能看到或擁有更多,所以私下聊天的時候飛魚會偶爾替館長抱不平:希望領導脾氣好又大方,世界上哪有那麼好的事,我們總比那些遇上一個脾氣大又摳門的領導的人要幸運的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