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馬旦開始舞動腰身，碎步邁得飄忽而又穩當。花槍抖開了，啪啪啪，耍得眼花繚亂。錄音機裡傳出鑼鼓齊鳴的聲音，小小的客廳，彷彿湧進千軍萬馬。刀馬旦一個人指東打西，很快，那施著淡妝的臉，有了細微的汗。

武生兩個空翻過去，和刀馬旦並肩作戰，試圖擊退並不存在的敵人。刀馬旦朝他笑笑，不等了？武生說，不等了。刀馬旦說，真的不等了？武生說，不等了。

男人鼓起掌來。那是他們最成功的一次演出。

莜麥秸窩裡

曹乃謙

天底下靜悄悄的。月亮照得場面白花花的。在莜麥秸垛朝著月婆的那一面，他和她給自己做了一個窩。

&ldo;你進。&rdo;

&ldo;你進。&rdo;

&ldo;要不一起進。&rdo;

他和她一起往窩裡鑽，把窩給鑽塌了。莜麥秸輕輕地散了架，埋住了他和她。

他張開粗胳膊往起頂。

&ldo;管它。這樣挺好的。不是？&rdo;她圪縮在他的懷裡說。

&ldo;是。&rdo;

&ldo;醜哥保險可恨我。&rdo;

&ldo;不恨。窯黑子比我有錢。&rdo;

&ldo;有錢我也不花。悄悄兒攢上給醜哥娶女人。&rdo;

&ldo;我不要。&rdo;

&ldo;我要攢。&rdo;

&ldo;我不要。&rdo;

&ldo;你偏要。&rdo;

他聽她快哭啦，就不言語了。

&ldo;醜哥。&rdo;半天她又說。

&ldo;嗯？&rdo;

&ldo;醜哥唬兒我一個。&rdo;

&ldo;甭這樣。&rdo;

&ldo;要這樣。&rdo;

&ldo;今兒我沒心思。&rdo;

&ldo;要這樣。&rdo;

他聽她又快哭啦，就一低頭在她臉上親了一下。綿綿的，軟軟的。

&ldo;錯了，是這兒。&rdo;她努著嘴巴說。

他又在她的嘴唇上親了一下。涼涼的，濕濕的。

&ldo;啥味兒？&rdo;

&ldo;啥啥味兒？&rdo;

&ldo;我，嘴。&rdo;

&ldo;莜麵味兒。&rdo;

&ldo;不對不對。要不你再試試看。&rdo;她探胳膊扳下他的頭說。

他又親了她一下，說，&ldo;還是莜麵味兒。&rdo;

&ldo;胡說去哇。剛才我專吃過冰糖。要不你再試試看。&rdo;她又往下扳他的頭。

&ldo;冰糖。冰糖。&rdo;他忙忙地說。

老半天，他們誰也沒言語。

&ldo;醜哥。&rdo;

&ldo;……&rdo;

&ldo;醜哥。&rdo;

&ldo;嗯？&rdo;

&ldo;要不……要不今兒我就先跟你做那個啥哇。&rdo;

&ldo;甭！甭！月亮在外前，這樣做是不可以的。我們溫家窯的姑娘是不可以這樣的。&rdo;

&ldo;嗯。那就等以後。我從礦上回來。&rdo;

&ldo;……&rdo;

又是老半天，他們誰也沒言語。只聽見月婆在外面的走路聲和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