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盯著玉紫,喉結滾動著,半晌半晌,他才嘶啞地叫道:“玉,我是亞。”他的眼睛中,駭然有淚光滾動。
玉紫抬起頭,不敢置信地迎上他的目光。
她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狂喜,痴迷,相思……
玉紫看著眼眶發紅的亞,許久都說不出話來。當初,只是那麼短暫的緣分,可這個男人,當真思念她到如今?這般只是一見,他便已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便已當眾失態。
突然間,玉紫的心中,湧出一股感動來。
正當他們凝視著對方時,一個劍客低喝道:“玉姬?此何人也?”
這喝聲一出,玉紫清醒了些許。
她轉過頭,右手揮了揮,清脆地命令道:“退後二十步,容我與故人一晤。“
“諾。“
劍客們叉了叉手,策馬散開。
亞怔住了。
他似乎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玉紫的身邊,一直有劍客簇擁,他也似乎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玉紫坐的是馬車。
他轉過頭,朝著那些一看就是來自高門大閥的劍客們盯了一眼,又轉眼打量著玉紫的馬車。不管是毛髮光鮮的駿馬,還是漆色明豔的車架,都向他呈送了一個事實:現在的玉紫,已不是往昔的她。
他收回失神的目光,看向玉紫。
這時刻,他發紅的眼眶中,添了一抹苦澀和無力,他望著玉紫,低低地問道:“你,是公子子堤的夫人了?”
當日,把她從曾城帶走的便是公子子堤,所以亞以為,玉紫是嫁給公子子堤了。
這些,玉紫本來沒有回答的必要的。
可是,她看著一臉必然若失,失魂落魄的亞,心底深處,卻有點慚愧。不止有慚愧,隱隱的,有一個模糊的,卻不是很明瞭的想法,在她的心頭滋生。雖然她一時半刻,還沒有把那想法提煉出來,可在迎上亞的目光時,玉紫還是本能地搖了搖頭,解釋道:“我現在是齊公子出的姬妾。”
姬妾?
亞雙眼一亮,既然是姬妾,那他就還有機會。
玉紫微微一笑,繼續解釋道:“公子出見我商才過人,便差了這些劍客為我所用。”
她說到這裡,仰著臉看著亞,溫柔地說道:“亞,你現在可好?”
亞點了點頭。
經過玉紫這一番解釋,他的信心又起。
他拍了拍腰間的佩劍,沙啞地說道:“我,已是齊王的勇士了!現被齊王派出,入曾國各地招募可用之人。”
玉紫歡喜地一笑,雙眼晶亮無比,“善,大善!”
對上她滿臉的溫柔的笑容,亞卻搖了搖頭,他微微側頭,嘶啞的,低低地說道:“何善之有?昔日玉離我而去時,曾經說過,‘他日君為勇士,願提舊盟!’”他說到這裡,目不轉睛地盯著玉紫,一臉痛苦,“如今,亞已是勇士了,那舊盟,玉還記得否?”
玉紫沉默了。
對著沉默的她,亞更痛苦了。他閉上雙眼,再次側過頭去。就在他轉頭的那一瞬間,玉紫看到,一滴悄悄的淚珠,從他的眼角劃下,沁入風沙中。
側著頭的亞,喉結動了動,他艱難地說道:“臨淄步步艱辛,我堂堂丈夫,從無畏懼。然,舊盟之人已然不在,我這勇士之名,要來何用?”
他說得很艱澀,似有淚意,似有痛苦哽在咽喉中,讓他吐不出來,卻又因為嚥下太過痛苦,所以不得不吐出來。
這話氣中,竟是含著一往情深。
玉紫痴了。
她望著亞,櫻唇動了動,半晌說不出話來。越過他,越過層層屋簷,看向遠處的隱隱青山,漂浮白雲,玉紫痴痴地想道:我竟不知道,在這麼一個世道,也會有人如此掛念我,真心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