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融面有愧色,道:「母親,是兒子的錯…只兒子中意之人…她…她已嫁作人婦…」
不待高融言罷,高墉已是怒火中燒:「逆子!公主萬金之軀肯下嫁於你已是承曠古之恩,然你竟為他人之婦而拒公主千里,實在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怒目而視,高墉厲色道:「你說,是誰家的蕩婦攝了你魂魄?你這個不孝的逆子,今日你若應下公主婚事便罷,倘若不然,我這便將你捆了,禁於房內,任你怎樣亦不令你再出門半步!」
高融本就倔強,高墉愈是如此,愈是適得其反,父子二人一時僵持不下。周氏見狀,自是出言相勸,然高墉見高融無半分退讓之意,愈發惱怒,亦顧不得周氏與柳氏苦苦哀求,便令家奴將高融捆了禁於其房內。
柳氏額蹙心痛,然夫為主妻為從,何況柳氏不過一妾室,更是不敢違拗主君之意,平日裡柳氏只悄悄送些酒饌於高融,不再細說。
太子府邸,鄭蕎正於花苑之中緩步而行,便聞內侍來報,洛州牧長媳佟氏前來拜訪。佟氏雖為鄭蕎表姑母,卻是鮮少往太子府邸,今日忽地到訪,鄭蕎便料定其乃為高融而來。
由近婢萱紅迎了佟氏入了花苑,姑侄二人彼此廝見,便一同行至湖心亭相對而坐。
佟氏環顧四下,笑道:「妾早年隨姨母一道入宮拜見鄭嬪,有幸得見皇宮大內。今日入了太子府邸,方知何為人間仙境。」
鄭蕎淺淺一笑,道:「陛下器重太子,一應事宜皆厚待有加。」
望著佟氏,鄭蕎亦不拐彎抹角:「姑母今日前來,不單只為賞景遊園吧?」
見佟氏笑而不語,鄭蕎心下會意,屏退左右只留萱紅近侍一側。
佟氏見眾婢退去,便將高融因有中意之人而不願迎娶彭城公主,被高墉禁於房內之事道於鄭蕎知曉。
聞佟氏之言,鄭蕎輕搖羽扇,緩緩道:「吾前兩日倒是聽太子提及,道是中庶子染疾抱恙,洛州牧陳書太子準其於府中休養…原是因了拒婚之故…那姑母可知中庶子屬意何人?」
佟氏環顧四周,又將身子湊近鄭蕎,方壓低了聲音道:「便是那個再醮之婦,陛下鍾愛的左昭儀…」
不及佟氏言罷,鄭蕎便疾聲道:「姑母休得胡言!」言罷,又打發萱紅道:「你往亭外守著,任何人不得近前。」
待萱紅應下離去,鄭蕎望著佟氏,道:「姑母,你方才之言可是當真?」
佟氏頷首道:「千真萬確!二弟被家翁禁於房內,便終日醉酒。因你先前有囑,我自當留心二弟之事。所幸如今府中由我主事,看守之人便事事報於我知曉。」
「昨日午後,那看守的前來報信,道是二弟又喝得酩酊大醉,只昨日不同往時,二弟於房內暗泣…我得了訊息,便悄悄附耳於窗下,便聞得,便聞得二弟低喚『禾』…」
鄭蕎聞言,雙眉緊蹙,足足十餘彈指,方開口道:「姑母,此事關乎中庶子身家性命,著實非同小可…你先行回府,切莫再道於外人知。」
佟氏不解,疑道:「你那日還令我促成此事,現下里便是良機,你我可以此要挾二弟,令其迎娶公主,如此於公主面前便可邀功取寵,怎得又不令我將此事道出?」
鄭蕎雖如今與李氏交好,心中卻與禾有師徒之情。此涉及禾聲名之事,鄭蕎自不會莽撞而行。擺了擺手,鄭蕎亦不多與佟氏解釋,便喚了萱紅入內送客。
佟氏討了無趣亦不願再久留於此,便起身怏怏離去。
回至高府,佟氏愈想愈惱,恨鄭蕎錯失良機。思來想去,佟氏回母家尋了其父少府卿佟文政,將此事和盤托出。
少府卿執掌皇家財務,平日與李氏多有往來。知了此訊,佟文政亦覺此乃示好彭城公主之機,便入宮稟了李氏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