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潰不成軍,死傷遍地,被流寇一舉擊潰,羅岱當場戰死,左良玉僅帶千人向襄陽方向逃去。
一場激戰下來,山谷中屍橫遍野,明軍的旌旗、戰鼓、軍械甲仗丟得到處都是,流寇士卒興高采烈的蒐集著死屍身上的戰利品和細軟,遇到還有一口氣的,則乾脆的補上一刀。
李如靖氣喘吁吁的坐在山頭上。看著山腳下的這一幕幕場景,心頭像是被壓了一塊巨石,逼得他喘不過氣來。同樣的號服,幾個月前,自己曾經穿著一樣的軍服和韃子浴血奮戰,可現在,他卻要像這些昔日的“袍澤”痛下殺手。戰場上,李如靖幾次都莫名其妙的走了神,差點成為官軍的刀下之鬼。幸虧身邊的親兵保護及時,這才撿了一條性命。
在朱平安軍中的幾個月的經歷。李如靖對任何人都沒有提起過。甚至是自己的義父和義兄。而軍中從上到下都以為他這幾個月是潛伏到官軍中,伺機為義兄張可望,也就是孫可望報一箭之仇,眾人對他的義舉都是高舉大拇指。一個勁的讚歎。殊不知他的心裡正在起著微妙的變化。
李如靖忽然發現。自己在對官軍的作戰中,已經沒有了一絲戰意,而究竟是為了什麼。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李如靖的萎靡狀態,被義兄孫可望看在眼中,他以為李如靖是為了沒能替自己報仇而耿耿於懷,因此在對自己的這個義弟充滿感激的同時,也暗自對其留了心,剛剛在激戰中便是他發現了李如靖剎那間有些恍惚,這才斷然出手,救下了李如靖的性命。
孫可望氣喘吁吁的爬上山坡,將手中的厚背砍刀扔給自己的親兵,拿過一個水囊坐到李如靖的身邊。
“四弟,沒事吧?”孫可望將水囊遞給李如靖,李如靖表情有些木然的接過來,拔去塞子,大口灌著冰涼的冷水,前襟上灑的到處都是。
“報仇的事情不必總掛在心上!”孫可望拍拍李如靖的肩膀,“義父此次起兵,兵勢更勝從前,朝廷大軍已然北調,這便是我們的良機。聽說闖王也已經潛回陝西,眼見著便要再次揭竿而起,我看這大明朝廷啊,確實是氣數已盡。以後跟著義父,建功立業的機會多如牛毛,想殺一個官軍大將還不容易嗎?”
李如靖心頭雖然苦澀,但還是強擠出一個微笑點點頭。
山下的親兵快步跑上山來,離著很遠,便開始興奮的大叫,“大公子,拿到官軍大將的首級了!”
孫可望立刻站起身來,“是左良玉嗎?”
“不,是那個姓羅的,好像是關外遼鎮的大將,著實悍勇,死戰不退,最後被兄弟們亂箭穿心,這才拿了首級!”
“好!”孫可望興奮的笑起來,“隨我回營,向義父請功!”
就在播箕寨圍殲官軍的同時,張獻忠已經再度攻克房縣,也將自己的大營移到了房縣的縣衙。縣衙大門處的旗杆上,掛著一串首級,俱是縣衙的官吏和城中拼死抵抗的大族富戶。鮮血一滴滴的滴落下來,大風吹起,首級隨著風勢左右搖擺,又給整個縣衙平添了一絲恐怖的氣氛。
縣城中,已經是兵荒馬亂,這是一個月之內,房縣第二次落入流寇之手,因為左良玉和羅岱大軍的步步緊逼,流寇士卒便將一腔怒火全部發洩到了房縣百姓的頭上,城中黑煙四起,到處是殺戮和劫掠。
而縣衙的正堂,則是一派興高采烈,知縣的公案被挪到了正堂的堂口,擺上了像小山一般的酒肉。而張獻忠則帶著麾下的十餘名頭領,正在宴請前來會師的羅汝才和老回回馬守應。
羅汝才其人身量不高,四肢短,而頭大如鬥,但麵皮卻白皙細膩,完全不像是流民的出身。其人狡詐多謀,在流寇軍中被稱之為“曹操”,但人緣卻是出奇的好,究其原因,便是他的個性。
其人信奉“盜亦有道”,這一點與性情狠戾的李自成和張獻忠有著本質的區別。羅汝才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