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華怔了怔,隱約覺得似乎是有些明白了。忽而聽得頭頂“呼啦啦”的一陣衣帶獵風之聲,猛地抬起頭,便看到那曾經出現在知世府屋頂上的黑袍人又詭異地出現在了近旁的牆頭。眼眶以下全部被黑布蒙著,只露著一雙幽深的眼睛,在疏朗的髮絲後面,隱隱閃著無法捉摸的寒光。
“離。”黑袍微動,他抬起手,在胸前翻掌,掌心處冉冉升起一顆水藍色的珠子。“巫月家的蔭元已經在這裡了——”
“蔭元?!”巫月溪猛地抬起頭來,看著那顆水波閃閃的珠子,駭然道。“祖父他們?!”
黑袍人淡淡笑道:“誠如你所想。現在,就差你了——巫月溪小姐——”說罷,他緩緩地抬起手。
瑤華大驚,這人看上去很厲害的樣子,憑自己這幾個人肯定打他不過的。當下心中不禁想到“要是聞人愁一在就好了”,隨即轉念一想,聞人愁一在的話,那不是多一個強敵嗎?
“乾!”重簾突然出聲喝止了黑袍人的動作。
黑袍人——乾王撇下眼睛來,看了他一眼。重簾伸手將融琦攔到身後,“嚓”地一聲抽出腰帶佩帶的短劍,沉肅著一張俊秀的臉龐,一字一頓道:“讓,我,來。”
乾王收回手,無所謂地笑笑道:“如你所願。”
“謝謝。”重簾木然地應了聲,提著劍,緩緩地往巫月溪走去。“你要幹什麼?!”水香冷喝一聲,欲要側身擋到巫月溪身前。乾王見狀,隨手一揮,便有一股暗色的煙氣自袖口瀰漫而出,在水香和瑤華身周嫋嫋生煙。瑤華立時覺得一股異樣的馨香撲鼻而來,頭也跟著沉重起來,腳步不覺搖晃起來。前後一個搖閃,與水香二人相繼趴倒在地。
重簾的劍已經遞到了巫月溪的面前。巫月溪看著寒光冽凜的劍鋒呆了一下,抬頭凝視著重簾。莫重簾的臉色終於禁不住地一變,說道:“為什麼?為什麼不問我原因?”
巫月溪輕輕搖了搖頭。“我想我已經知道了。你——動手吧。”
莫重簾的臉色白了白,定在她眼前的劍尖開始隱約得顫動。巫月溪透過糊塗的視線看過去,閃躍得讓人頭暈。莫重簾忽然一咬牙,將劍往回撤了撤,再一個迴旋,快速地往巫月溪刺去。
忽而聽得“當”的一聲輕響,旁側微弱的白光閃動,橫過一管水碧色的短笛來,輕易地架住了利劍的去勢。
莫重簾怔了怔,回過頭看去。“坤?”巫月溪也不禁驚愕地抬了抬眼。
攔下莫重簾的正是巫月。他轉手將短笛收回懷中,筆直地望向莫重簾的眼睛,緩聲說道:“你這一劍下去,便死一個。不然,便是兩個都活著。”
莫重簾側過頭看看融琦。由於被乾王施的術迷暈了過去,原來見到巫月溪便要殺要剮的她,這時也靜靜地躺著,神情之間,依舊茫然——不由地心中又是一陣刺痛。“融琦這樣,還算是活著嗎?”
巫月嘆息道:“但是,她已經忘記你了——不是嗎?”
莫重簾望向他,淡淡道:“若你是我,你會因為如此,就棄她於不顧嗎?”
巫月愣了愣,忽而又輕聲道:“但是因此而失彼,你不會有遺恨麼?”
莫重簾神情微頓,半晌方才咬牙道:“世上總有無法兩全之事——”
“但願不是捨本逐末。”巫月打斷他的話,平聲說道。
“澈兒,算了。”巫月溪淡淡說道。“重簾說得沒錯,世上總無兩全之事,只能二中取一。既然重簾都已經下了決定,你又何苦為難他?所幸你與巫月家已無瓜葛,快些與瑤華一道離開這裡,再不要回來了。”
巫月微微頓了頓,回眸望向昏迷在地的瑤華。重簾收劍向巫月溪走來,走得異常緩慢。短短几步路間,便似有幾十年之遙。在她面前緩緩蹲下身,看著她水波迷離的雙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