疆又出了大事,不由神色一緊,那邊軍小校疾馳一路,雙腿現在還有些麻木,只能由人扶著,見到女皇,那小校喘息著跪下行禮,從肩後取下黃綾包裹,雙手高舉,奉上道:“武攸宜大將軍密奏!”
張昌宗連忙放開武則天,上前取下包裹,就在一旁開啟,取出封匣,啟開漆封,從中取出一封密信,雙手遞與武則天。
武則天眯起老花眼,認真地看了半晌,臉色陡然變得鐵青,雙手也禁不住發起抖來。張易之站在一邊偷眼瞄著,也只是隱約看清一些欄位,似乎是武攸宜密奏武懿宗什麼事情,隱約可見一些字眼似乎提到了奚族、突厥還有靺鞨人建國的什麼事情。
“豎子該殺!當真該死!喪權辱國,一致於斯!”
婉兒和張昌宗都有些驚訝,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武則天緊緊攥著武攸宜的秘奏,呼呼地喘了一陣粗氣,忽地有些頹然。
沉默半晌,她才用儘量平靜的語氣道:“婉兒,傳旨,河北戰事已然了結,著四路討逆徵北行軍大總管武懿宗立即向武攸宜交卸職務,返回洛陽,以其軍功,著即就任左金吾大將軍,統領京都屯兵!”
上官婉兒連忙欠身稱是,武則天將那封秘信攥在手中,顫巍巍地轉過身去。
閆知微貪生怕死,卻也不過是在屠刀的逼迫下,歌舞一番以洩趙州城守軍士氣,而武懿宗失地喪民,給朝廷所造成的損失與閆知微相比簡直是一天一地。武懿宗若不是姓武,若不是與她武則天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那真是死一萬遍都不足惜了。
武攸宜在信中歷數武懿宗在河北的樁樁蠢事,再三懇請女皇把他調走,再不然,天知道他還要幹出什麼無法想象的蠢事來。
武則天如今真是恨極了這個小畜牲,可她能怎麼辦呢,這件事她只能儘量地隱瞞,裝作什麼都不曾發生。
因為武懿宗的愚蠢,武則天對武家子侄更加的失望,她憤憤然地向天津橋頭望去,只見那裡的人群正在散去,看樣子行刑已經完畢,但是隨即武則天就發現似乎有人在為閆知微一家人收斂屍體。
武則天因武懿宗的蠢行而激起的一腔怒火頓時有了發洩的目標,她一指天津橋頭,沉聲喝道:“閆家老幼不是盡數伏誅了麼?這是誰人替他收屍?是有人同情奸賊,還是閆家猶有餘孽!”
張易之趕緊喚過一位禁軍將領,命他前去檢視,隨後對武則天陪笑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萬萬不要氣傷了龍體,易之已著人去看了,一會兒便知詳情。”
楊帆乘著那艘小舟逆流而上,趕到天津橋下時,行刑已經結束。閆家人的屍體就拋在橋頭一側,等著坊正帶人來處理,行刑的官員已經帶著手下離開,圍觀的群眾也正陸續離去,楊帆棄舟登岸,看到了閆家男女老幼十多口人的屍體。
他站在那兒,一句話都沒有說。不知是在戰場上已經見慣了死亡,還是這麼多年來,已經見多了被女皇屠殺的人家,楊帆心中出奇地沒有湧起悲涼的感覺,更沒有憤怒。
閆知微本人或許是罪有應得,即便處罰的措施嚴厲了些。但是即便他不該死,楊帆也不再感到憤怒,比閆家更無辜卻舉家遇害的人家很多,或是因為政爭、或是因為戰爭,這種事在任何朝代、任何時候似乎都不能避免,可是這種慘事發生的多與少,卻是可以控制的。
楊帆心中,推翻武氏統治的念頭越來越強烈。他現在有些明白薛懷義為什麼要一把火焚燬“天堂“了,因為他現在也想燒上一把熊熊大火,燒掉武則天的寶座!
楊帆默默地站了許久,便吩咐人去棺材鋪買些棺材回來,把閆家一門老少的屍體裝斂起來,先送到寺院裡停放起來,等著閆家的親族來取回安葬,如果這些屍體交給坊正處理,只能是用草蓆子一裹,隨便找處荒山埋了,或者丟進寺廟火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