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暴自棄地叫出了這句話。
她崩潰的樣子,讓他說不出話來,手上力道不自覺鬆了,她卻沒有退開,反而一把抱住了他,滿是眼淚的臉用力貼進他懷裡,“對,我跟蹤你,我就是想知道,你會不會來找她,我們不是夫妻嗎?為什麼你要這麼對我,為什麼?!我要瘋了,我都要瘋了!”
周承鍇這一生,都沒有這麼狼狽過,被一個嚎啕大哭的女人,死死抓住。雙手不知往哪裡放好,不知應該推開她,還是安慰她。她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出乎意料之外,錯愕地低頭瞪著胸口哭得肩膀聳動的孔希音,他居然手足無措。
趁此機會,靜言已經迅速地坐進駕駛座,發動車子,這個時候,地下車庫只有偶爾的一兩個車主經過。這是上海最頂級的辦公樓之一,活動著所謂的各界精英人物,雖然孔希音的哭叫聲讓人驚疑,但是居然沒有一個人駐足觀看,眼光掃過,雖然有些詫異好奇,但表面上都是表情淡漠,直接取車離開。
快走吧,這麼大好的機會,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心裡催促自己,腳下也已經踏下油門,但倉促之中,她還是難以剋制地側頭望過去。
白色的燈光下,那兩個人緊緊貼在一起,一晃而過中,彷彿看到周承鍇的手,終於輕輕垂落下去。心裡說不出是怎樣複雜的滋味,無數情緒混雜在一起,化作一股強勁的力道,一直湧到鼻端,嗆得她鼻樑刺痛,雙眼模糊。
那些哭叫,讓她對孔希音完全改觀。這麼多年,她的世界裡,早已習慣表露情緒是可恥的,誰要是先一步表露自己的感情,那簡直就是把自己赤裸裸地五花大綁送到別人面前任人宰割。但是剛才,孔希音在她面前做到了她一輩子都不可能有勇氣做到的事情,或許那才是真正的勇敢,相比之下,她和那些所謂的成熟精英簡直虛偽得可笑。
承鍇,或許孔希音,才是真正愛著你的吧?而我,在過去的那段時間裡心心念念計較著每一分尊嚴和得失,計較著每一次感情付出的多寡,計較著最最細微之處的公平不公平,這樣的我,真的有真正愛過嗎?
車子已經駛出地下車庫,沒有開啟音樂,車廂裡寂靜一片。突然覺得這車裡寂寞得可怕,伸手按下車窗,街道嘈雜的聲音和清冷的空氣一同漫進來,眼角的潮熱開始慢慢退去。手伸到側座的包裡,無意識地摸索,最後指尖終於觸碰到自己想找的東西,取出來握在手中,想要撥號,卻呆住了。
把車猛地靠到路邊,身後喇叭聲四起,她卻只是不理。合上車窗,四周安靜下來,沒有理由,也不想解釋,只是突然不想一個人,突然想有人陪自己說幾句話,從來沒有這樣寂寞孤獨過,可是手機裡成百上千的號碼,她可以打給誰?
好聽而微微卷舌的聲音,慢慢在耳邊浮起,我會盡快回來,靜言不用擔心。是嗎?現在那個人,應該飛在幾萬英尺的高空中,離自己無盡遙遠吧?無意識地按鍵,螢幕微亮,最後的那個電話,是他打來的,一長串沒有溫度沒有生命的數字,這時卻在眼前無比的溫暖誘惑。明知現在不可能有人接聽,明知撥過去只可能讓自己失望,可是心裡酸澀痛楚,突然無法剋制自己的手指,忍不住慢慢地按下去,慢慢放到耳邊。
鈴聲響起,一聲,兩聲,三聲,苦笑,看吧靜言,今天太刺激了,現在連你都瘋了。
正要按斷,突然有接通的聲音,低而好聽的聲音,在那頭響起,“對不起,我現在不能接電話,請留言,下飛機以後,我會與你聯絡。”
冰冷的手心突然溫暖潮熱,一直蔓延開來,漸漸整個身體都變得暖熱。沒有說話,她輕輕合上電話,轉動方向盤,車子輕巧地匯入滾滾車流中,轉眼消失了。
————————偶是終於決定的分界線————————————
經過一個晚上的思考,終於決定用後一個結尾